然而坐他對麵的陳鎮扭頭看到那個男生後卻歎了口氣,被駱必達捕捉到了眼神,問怎麼了。陳鎮喝了一口宛如刷鍋水的免費贈湯,眉毛皺得更甚一層。
原來這個勤工儉學的男生陳鎮認識,就是他們樓的,住同一層,來自外省,成績很好自然不必說,而且不願意當學生幹部,卻樂意幫助人。他雖然家境不好,卻拒絕了學校的助學貸款,依靠勤工儉學來維持日常生活開銷。
當然,光是這點,陳鎮還不至於那麼唉聲歎氣。他歎氣的真正原因是這個學生因為條件不好,所以平時在學校裏麵都騎一輛花幾十塊錢買來的二手車。未曾想前天晚上這個男生在F樓做實驗,完了之後卻發現自己停在地下車庫裏的車子不見了。
陳鎮說到這裏不由憤慨不已:你說那個小偷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放著其他的好車不偷,偏偏要偷破車,而且誰的破車不偷,偏偏偷他的!
駱必達平生第一次吃魚的時候差點被魚刺卡住,但還是竭力恢複鎮定,道,反正車子這麼便宜,可以再買一輛二手的。
陳鎮說你不知道,這不是上個學年四川地震麼,他把不少積蓄都捐了,現在身上的錢也就夠買兩個車輪胎。現在這哥們每天都得靠兩條腿奔來奔去的,趕上和同學一起的課還能坐在後座上搭個順風車,沒有順路的就完蛋了——你看他剛才不是遲到了麼,肯定是剛從實驗樓下課後,一路跑過來的。
駱必達頓時沒了吃飯的胃口,再次去看那個男生,後者正趁著工作間隙用袖子擦腦門上的汗。當時已經是大冬天,但他的汗珠卻不停冒出來,可見一路跑得辛苦。
陳鎮沒注意看好友的臉色,繼續道,我們樓幾個學生最近在計劃湊錢給他買個新車,可你說這人也是強脾氣,一定不會要,我們樓長正為這件事情傷腦筋呢,總不能拿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收下吧?
兩天後陳鎮他們的困擾終於消除,因為那天在陳鎮他們樓新到的各類郵件裏麵,夾著一封寄給那個男生的信。寫信人指導這個男生在他們樓下的自行車棚裏找到一輛全新的捷安特跑車,帶著兩把環形鎖,而鎖的鑰匙,信中說,就在男生的那個書包側袋裏。
誰也不知道這兩把鑰匙是怎麼放進去的,男生的書包總是放在很多地方:圖書館,自修教室,食堂……總之一切皆有可能。
寫信的人還特別說明,這輛車算是借給男生的,等他畢業後,把車子鎖在F樓地下車庫即可。
信的落款是:一個感到萬分抱歉的馬賊。
駱必達買那輛捷安特花了六百,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問是菲借的。
這所人口龐大的學校裏,駱必達就和四個人關係不一般:首先是陳鎮,但駱必達知道不能問他借,因為在陳鎮看來自己雖然不算富裕,但也不太會缺錢,何況那個男生的事情就是他對駱必達說的,雖然陳鎮未必聰明到能把蛛絲馬跡聯係起來,但萬事還是保險為上;於世本來就不太可能遇到,也沒有聯係方式,無從借起,而且馬賊之間最好也不要有這麼親密的經濟往來;至於簡若寧,就算打死駱必達,也不會開口問她借錢。
於是就隻有是菲。
是菲自然不會去過問他為什麼要借錢,當時隻是手裏捏著五張紅色大鈔,像把紅色紙扇一樣華麗的展開,問信貸主顧道:什麼時候還?
駱必達說等我每個月零花錢是六百,這樣,分期付款,未來五個月內,每個月的五號給你一百。
孰料是菲倒也不愧是商學院出來的,頭腦宛如莎士比亞戲劇裏的猶太高利貸商人:你是我親戚麼?利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