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保安一臉狐疑,問你是這所學校的?把你的學生證給我看。駱必達難得天真一回,就把學生證給他。未料對方隻是掃一眼就收起來了,說你這車子來路不明,跟我去一趟門衛室。

駱必達頓時火到頂陽門,說你憑什麼懷疑我?我這車前麵就在你們廣場停車區被人扛走你們怎麼不攔下來?現在倒知道盤問了?剛睡醒麼?

失職被揭穿的保安讓這句話嗆得臉發青,一手緊扣住車子龍頭道:你有什麼證據說你的車子是在我們廣場被偷的?我看你就像偷車賊!

一邊的是菲連忙打圓場:我們真的不是小偷,就是這所學校的,他把學生證都給你看了,還能有假?

那保安的辯論才華倒也委屈了他目前的職業:那中國小偷還有公民身份證呢,他就不偷中國的東西了?

駱必達知道跟這人多說無益,拿出手機打了110,不一會兒學校派出所的警車就閃著警燈過來了。問明白事情原委後又看了是菲拿出來增加可信度的學生會證件,那個校警倒和氣得多,說這樣吧,學生證還給你,你住哪個樓?打個電話請你們的樓管阿姨來一下做個證明吧。

於是車子被放進警車後備箱,二人跟著警車去了派出所。

幸好駱必達他們樓的阿姨記憶力不壞,作證說這車子的確是他的,才還給馬賊一個清白。當然,考慮到娛樂廣場的老總和學校後勤集團的親密關係,對那兩個保安的追究隻能不了了之。唯一的補償是警察用專門的工具幫他打開了沒有鑰匙的固定鎖。

因為已經十點,再過半小時寢室就要熄燈,是菲住在離北門很遠的南區宿舍又沒車子,駱必達便騎車送她回去。是菲在車後座上給寢室同學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一會兒就到,讓她們跟樓管阿姨說聲別登記她夜不歸宿。掛了電話之後駱必達幹咳一聲,說剛才的事連累你到這麼晚,實在抱歉。

是菲從來不是那種虛假客套的人,抓住機會便不客氣,道,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一件事,便算作補償。

駱必達把住龍頭的手沒有絲毫晃動,但也沒說話。是菲知道他這是默許,卻沒有問關於當初自己車子的事情,而是說:前麵在派出所,我們看到的那個學生,你可認識他?

馬賊的騎車頻率稍微變化了一下,像水麵上驚起一絲小波紋,但立刻趨於平靜。駱必達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他開始有點習慣身後這個女孩的思維模式了。

三分鍾前他們走出學校派所的大門,正好看到另一輛出警的警車回來,後麵還跟著一輛小摩托車,騎車的卻是一個民警。

警車上下來兩個學生,其中一個嘴角帶著血跡,而另一個卻一臉的無謂,跟著同車的警察走進派出所大門時輕鬆地伸展了一下之前縮在警車裏的身體,然後跟值班室的警察打了個招呼。駱必達看著他們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又看了停在門外的那輛藍色小摩托車一會兒,才緩緩打開環形鎖。

是菲也跟著他的眼神看了幾秒鍾,由衷感歎說那輛助動車不錯啊,外殼很漂亮。

馬賊很禮貌地糾正她的認識,說那不叫助動車,是二輪小摩托,250CC的排氣量,時速可以開到很高,黑市價在兩千五到三千左右。

是菲的眼角顫了一下:黑市價?

駱必達沒接她的話。

那個伸懶腰的男生就是藍色小摩托的車主,叫勞凱,美術史論係大二,學校最成功的助動車和小摩托車的黑車販子。

勞凱屬於那種不法收入比較豐厚的人,一輛車出手就有好幾百到一千的利潤,駱必達這種一次隻掙三四十的人在他而言簡直就是小蝦米。但駱必達不喜歡勞凱卻不是因為他是高收入的黑車販子。他不喜歡勞凱的原因,是因為他曾經是簡若寧大一時的男朋友,那時她還不知道勞凱換起身邊的女孩子就像換自己胯下的車子一樣頻繁——換句話說,勞凱比那位王俊偉要壞上許多倍。

他最多隻能告訴是菲這些情況。

女孩扭回頭看著已經遠去的北門派出所方向,問:那你沒想過報複他麼?

駱必達搖搖頭,理由有三——

首先,勞凱比王俊偉要難對付許多;

其次,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勞凱給簡若寧上了大學裏最有意義的一課,讓她真正開始變得堅強和成熟。

最後一條是駱必達心裏想的:他自己不過是個馬賊,隻有幫簡若寧偷車還車的本事,卻沒有為她報仇的資格;

正說著,就聽到身後一陣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迅速逼近。幾秒鍾後一陣旋風卷過,進派出所三分鍾都不到的勞凱已經騎著藍色摩托從二人身邊開過去,車身上裝飾得極為誇張的五排小燈泡在夜色中規律的閃爍著。

是菲側身看著喧囂和亮光遠去,知道他的時速肯定超過了學校規定的20公裏不知道多少倍,有些疑惑不解。畢竟販賣黑車這個罪名不能說小,學校裏應該有所風聞,何況還有莫尚桑這樣的人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