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什麼道理?”季楓問道。
沈衝伸手搭在季楓的肩膀上,緩緩道:“強者說的話,就是道理!”
季楓沉默不語,看著沈衝,他的心裏開始有了不好的感覺。
沈衝沒有再等下去,他已動身離開了季楓,走到黃衣人的身旁,單膝跪下,拱手作揖,恭敬道:“趙爺!”
季楓看著沈衝,——他的朋友,這張臉此刻竟變得如此陌生,陌生地讓他覺得好像第一次看見這張臉,他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陣寒意,手心已不停地冒著冷汗。
季楓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感受,在他的想象中,他的朋友絕不會是這個樣子的,他應該坦坦蕩蕩,不卑不亢,不卑躬屈膝,他應該是一個自信而驕傲的人。
這正如父母期盼子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為一個獨立自信、優秀通達的人一樣——親情如此,友情亦如此。
沈衝是他的朋友,可以為他去死的朋友,他現在絕不應該跪在地上,季楓也絕不想看見一個下跪的沈衝。
但沈衝依舊跪在那裏,季楓自然不瞎,他當然也知道那就是沈衝,但他無法相信這就是他的朋友。
季楓有一種上前去扶起沈衝的衝動,像他這樣的人,並不應該跪在地上的,但是他不能,因為他是一個叫季楓的人的朋友,朋友意味著尊重、理解——無論朋友做什麼,都應該尊重他、理解他。
季楓隻有看向黃衣人,因為隻有他才能讓沈衝站起來。
計莊亦將目光投向黃衣人,他沒有死,他這樣的人也絕不會是一個短命鬼,因為他能活下來靠的並不是運氣這種東西,而是他的智慧。
黃衣人為什麼獨獨讓他活了下來?計莊不用去想,這種問題本就不需要去想,他隻要知道他現在還活著,就足夠了。
黃衣人似根本沒有看見跪在地上的沈衝,也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他就這樣坐在那裏,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他好像已經很累了,累得連眼睛也睜不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而沈衝仍舊單膝跪在那裏。
紅袍人看著季楓,微笑著。一時間,整座酒館靜地出奇,氣氛也變得很極為詭異。
季楓不喜歡這樣的安靜,這樣的安靜讓他感到壓抑。
季楓看向計莊,道:“你看到地上的屍體沒有?”
“看到了,看得很清楚。”計莊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道。
“你既然看到,你為什麼不走?你應該走的,我想你也看到了,他們死得很難看?”季楓道。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們都死了,而且死的很難看,而我現在還活著,我若是聰明一點兒,我現在就應該走的,走得越遠越好。”計莊緩緩道。
季楓奇怪地看著計莊,道:“你是不是個笨蛋?”
“我想,我並不是一個笨蛋,因為我比一個笨蛋要聰明一點!”計莊認真道。
季楓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不走?”
計莊看了一眼黃衣人,道:“因為有人並不想讓我離開。”
“現在,你可以離開,並且你也一定要離開。”季楓收斂笑意,嚴肅道。
“為什麼?”
“因為有人想讓你離開!”
“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是我!”季楓一字一頓道。
計莊愣愣地看著,過了一會兒,道:“你?”
“不錯,就是我!”季楓認真道。
計莊搖了搖頭,道:“你一定要讓我走?”
“是的,你一定要走,因為你的頭並不值錢,而我也並不喜歡殺人,殺人並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季楓道。
“你能保證我可以站著走出這裏?”計莊的目光閃爍不定。
季楓摩挲著鼻子,不容置疑道:“隻要有我在這裏,並且你想走,你一定可以站著離開這裏。”
計莊驚訝地看著季楓,他禁不住要重新審視這個叫季楓的人,現在這個季楓已經不同了,這個人就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計莊感受到了一股氣,而這股氣來的很突然,就像一股風一樣。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的確該走了。”計莊說完轉身大步向酒館外走去,他似已完全相信了季楓,一點也不擔心季楓會讓他失望。
紅袍人道:“別人要殺你,你卻將別人放走了,這是何道理?”
季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道:“這是,強者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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