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3 / 3)

靠近院牆處,是一扇大鐵門,鐵門上著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位置一定是給那些失去了生命的病人預留的。因為籠罩著不祥的陰影,所以,即便是有如此清幽的公園,也鮮有人前來乘涼。

對於醫生宋墨來說,幽靜的位置,才最適合他接下來的話題。

出了重症監護室,他一路前行,帶著黎嘉木來到了公園內中央的一個涼亭中,這才停下了腳步。

涼亭不大,似乎是剛剛建設而成的,涼亭的屋頂,還殘存著施工的灰跡。在涼亭的周圍,剛剛種植下的幾株鳳凰樹的幼苗,在夕陽的關輝中搖曳著身姿。

宋墨進了涼亭,將身體依靠在涼亭一側的圍欄上,默默地看著黎嘉木。

宋墨的沉默,讓黎嘉木發慌。他有點不敢看宋墨,隻是把眼光望著稚嫩的鳳凰樹的幼苗,沉聲問道:“情況到底有多嚴重?”黎嘉木問完這句話,覺得異常疲倦,竟然有了一種虛脫的感覺。

“恐怕不樂觀。”

“你把我叫到這裏,就是告訴我情況不容樂觀?!”

“我把你叫出來,是想告訴你,那女孩是為了你,如果她再也不能醒來,我想讓你知道她為你所做的!”

“你說什麼?”黎嘉木一下子攥住了宋墨的衣領。

“算起我實習的時間,我從醫一共有十二年。”宋墨一邊說,一邊用手輕輕推開了黎嘉木的手。他的雙眼裏,重充盈著一種感動,“我從醫十二年,見慣了無數的重症患者,他們懇求醫生,協助他們想方設法避免觸發病症,因為他們麵對死亡時的恐懼是一致的。

唯有蘇小姐,她麵對死亡的威脅的時候,是如此坦然。

她的理由很簡單,卻讓我由衷的尊敬。以現在的醫術,我不能保證蘇小姐能從昏迷中蘇醒。所以,我覺得我有責任把蘇小姐的話轉告給你,如果她真的不能醒來,我不想她一番心意隨著她的昏迷一起沉默,我也希望,你能按照她的意願,成為一個無愧於心的警察,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

在黎嘉木的愕然中,宋墨將蘇童之前所表達的意思,完完整整地敘述給了黎嘉木。

聽完這一切,黎嘉木徹底愣住了。

自從知道蘇童暈倒的原因是因為曾經失憶之後,黎嘉木一直都很謹慎麵對蘇童的病情,縱然他心底有疑惑,也已經決定,絕不會過問這段消失不見的過往,無論那是什麼。

因為他不願意失去這個女人,這個早已超過自己生命重量的女人,使他願意放棄一切。

與黎嘉木的自私相比,蘇童的奉獻超越了男女之間的愛情。她希望自己堂堂正正的或者,也不惜舍棄性命,為的是讓男友無愧於警察這個職業。

蘇童的做法,讓黎嘉木感動,讓黎嘉木感動,讓黎嘉木無地自容。

如果說以前對蘇童的病症是憐憫的話,如今,他則是愧疚。揪心的愧疚!

如果自己不是警察,對於職業的素養沒有那麼多的要求,或許蘇童會選擇將那段記憶深埋在心底不予追究,但是,如今,如果蘇童因為強製性回憶導致昏厥再也無法醒來的話,黎嘉木將會背負一個沉重的十字架,直至死亡!

黎嘉木心底的痛楚無處宣泄,他抬起手掌,一把上拍在麵前的圍欄上,手腕,一下子被圍欄堅硬的石割破,鮮血順著傷口,一滴一滴地往外滲出。

宋墨理解黎嘉木的痛楚,他之所以將黎嘉木帶到如此僻靜的位置,來向他講述這些,就是不想黎嘉木的失態給辦公室內的外人見到。

宋墨默默地看著黎嘉木那因為極度悲傷而通紅的雙眼,什麼也說,他輕輕拍了拍黎嘉木的肩膀,轉身離去,把這個寂靜的涼亭,留給了痛苦難耐的黎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