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黎嘉木來說,案件資料移交的事情並不是最迫切的,他急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接到蘇童,先給她安頓下來。
還沒等黎嘉木的車出公安局的大院,便收到了蘇童發來的信息:我去公寓拿行李,去初夏那暫住,勿念。
“去初夏哪?為什麼不來跟我一起住?”黎嘉木有點不解:“在公寓等我,我過來接你,已經幫你安排好住處。”黎嘉木回了蘇童信息,便焦急地往雙子星公寓趕去。
他差點失去她,半刻都不願她再孤單麵對。
初夏與蘇童一起,打了一輛出租,直奔雙子星公寓。
一路上,初夏不時偏著頭,看著蘇童,眼淚一直都在眼圈裏打轉:“你走了,我就像是沒家的孩子,被人欺負。”
蘇童將一直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來,欣慰地看著初夏。
初夏腦後的馬尾失去了活力,頭發亂糟糟地貼在麵頰上,稚嫩的麵龐上,是失而複得的驚喜。
蘇童伸手捋了捋初夏貼在初夏麵頰的頭發,輕聲說一句:“傻孩子。”
初夏的眼淚被這一聲“傻孩子”一下子催了出來,劈裏啪啦地跌落在胸前。
蘇童輕輕咬了一下嘴唇,用手拍了拍初夏細嫩的手。
“人生無常”這句古話,被這兩天的經曆闡述的淋漓盡致。
蘇童的麵前,浮現出戚代薇的樣子。
她聰慧,有心計,善於鑽營。憑著她的才能,絕對可以成為叱吒商場的精英。但是,她就那麼死了,死的那麼突然,那麼慘烈。
蘇童甚至後悔為什麼要離開辦公室,在她聽到戚代薇失去母親哀泣的時候,為什麼不留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安慰她,這樣,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蘇童有點憎恨自己。
那個哭著說自己沒有媽媽的女孩,在那一刻是需要自己的。可是自己卻離開了,也把死亡留給了戚代薇。
“他們為什麼要殺死那妖精呢?”蘇童的心被壓抑了許久的疑問再一次驚醒,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
“你冷啊?司機,把冷氣開小一點。”看來,初夏是一直在關注著蘇童的,見到蘇童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趕緊提醒司機注意。
“小美女啊,這個天氣你讓我開小一點冷氣,怎麼活哦!”司機指指街道的兩邊。
確實,已近中午,太陽幾乎是垂直著站在頭頂,將身上噴著火的箭直射在地麵上。一段路上的瀝青被曬的軟乎乎的,往外滲著黑色的油漬。
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來往的車輛也很稀少,偶爾有一輛經過,就如末日逃亡一般地倉皇。
“我沒事,我沒事。”蘇童趕緊朝司機說道,又對著初夏點點頭,加以安慰。
出租車在雙子星公寓的門口停下。
蘇童下了車,站在熾熱的陽光底下,出神地看著公寓旁邊的小巷子。她明白,自己在看乞丐。
經曆這一次劫難,蘇童才開始明白,乞丐一早就明白了雙子星內所蘊含的一些陰謀,他其實一直在勸解自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在戚代薇被殺之前,乞丐還不遺餘力地告誡自己,盡快離職。他是在保護自己,而自己,卻誤會了他。
蘇童有點懊悔,也產生了深深的自責,更為重要的是,她的心底更多的是疑問:乞丐到底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關心一個跟自己萍水相逢的人?
雙子星公寓保安室的保安正坐在保安亭內,懶洋洋打著瞌睡,抬頭見到與初夏一起進入院子的蘇童,有點意外。他慌忙站了起來,睡意全消:“咦?不是殺人了嗎,這麼快就放出來了?”
保安的眼神,觸動了蘇童敏感的神經。
她不想回到這個地方,不光是因為她不願別人用看待罪犯的眼光看待自己,更為重要的是,這個地方,是她失敗的地方,是一個令人傷心的地方,是沒有半點美好的東西可以讓人回憶的地方。
但是她又必須回來。
行李還留在公寓,如果隻是幾件衣服,蘇童會選擇放棄不要了。她舍不得的,是那用了八年時間收藏的一箱子手表。失去了那些收藏,她覺得生活是沒有意義的。
初夏拖著蘇童的胳膊,經過保安室的時候,恨恨地瞪了保安一眼:“積點德吧,保不準明天從樓上掉下來的就是你。”有蘇童在,初夏覺得自己有了靠山。
蘇童輕輕拍了初夏一巴掌,示意她不要多說,趕緊跟隨自己到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