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刻骨銘心的刺痛,李雪想要大聲咆哮發泄內心的自卑,可是在王良麵前她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就算是呐喊也不能讓他聽見自己微弱的聲音。
小草呀,你的足步雖小,但是你擁有你足下的土地——泰戈爾。
李雪腦海浮現自己在漫畫中所添選的詩句,無論如何她決定將生命溶於王良,甚至隻是一顆小草,淚眼婆娑的李雪上前抱起小狗,拿過王良手中的布料,梨花帶雨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那個,“我幫你”。
王良並沒有拒絕她善意的幫助,隻是沉默的看著李雪為小狗包紮,片刻她放下小狗疼愛的摸了摸它的腦袋,說,“小可愛,沒事了快回家吧。”小狗搖著尾巴屁顛顛的跑了,留下略顯尷尬的李雪望了一眼王良,轉身想回頭路走去,說,“大哥,你是一個好人。”
好人!王良破天荒的受到這種讚美,紈絝的自己曾幾何時動過善心,從前獨善其身的他見過川地地震死傷無數,見過所謂的朋友狼狽為奸欺騙同學,但是他從未有任何想法,直到前不久在邪惡的領域走過一遭,他明白自己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你爸的欠債,我暫時拿不出來。”王良對著李雪的背影淡淡的說了一句,這句話如同解釋,我是願意幫你的但是無能為力。李雪陰霾的天空仿佛破開一道裂縫,陽光從雲縫中照射出來,臉上露出冰潔無瑕的笑容,“從長計議,先到我家喝杯茶,怎麼還怕我吃了你?”
王良微微一笑,“怕”
李雪好像聽到天底下最笑人的笑話,撲哧一笑,“放心,家裏沒人。”
“那我就更怕了。”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已經跟著李雪向一棟別無他樣的居民樓房走去。不過李雪一直走在王良身後,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導遊一樣為前麵的王良指路,兩人走上六樓,李雪打開綠漆斑駁掉落的鐵門,一室兩廳,家具簡單,19英寸的彩色電視,便宜粗糙的花紋地板,屬於那種簡單的家庭,李雪打開白熾燈屋裏一片光明,李雪倒了一杯茉莉茶遞給坐在沙發上的王良,好像做了個很艱難的決定才坐在王良身邊,看著靠在沙發上仰頭深思的王良,李雪覺得即使耗費一輩子的時間也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
“說說你的情況吧。”王良呷了口茉莉茶,雙腿伸直擺了個舒適的姿勢聽李雪說著來龍去脈。李雪原來是T市七中品學兼優的學生,父親是本地人名叫李尚火,家裏沒什麼值得依靠的大背景,高二就因為父親欠債的緣故而輟學,但是她從未放棄自己的漫畫事業,一直在工作之餘練習繪畫,好賭誠信的父親將家裏的積蓄輸的一幹二淨,這次終於惹禍上身被人扣下了,還欠下了一屁股高利貸,說是李雪不拿出二十萬來就讓父女兩陰曹地府再見麵了,李雪一個勢單力薄的女子,付出那多,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二十萬,於是便想到了初中時的混混輝哥,沒想到歲月流逝,輝哥已經不念及當年同學友誼。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上班?”
“天藍路輝煌酒吧。”李雪有問必答,一臉懇求的樣子,其實他也是個堅毅的女孩子,可是這麼多年過來了,親戚處由於父親好賭的原因早就與他家老死不相往來,這次誰也不肯淌渾水,王良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爸他是在天機賭局輸了錢。”
“天機賭局。”王良心道,這肯定是一家地下賭場,在T市明目張膽開賭局的人還沒有幾人,不過這個天機賭局既然如此吃得開,看來實力也不容小覷。
王良喝完茶水道了聲,“我知道了,你進去休息吧。”李雪從裏屋拿出一張銀行卡,塞到王良手上,“我父親欠他們四萬,都在這裏了,密碼被我改成六個8。”看來李雪早就想好償還父親的欠債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王良接過銀行卡放在口袋,便轉身開門下來。
李雪扶著鐵門,像個新婚小老婆一樣換道,“我等你回來。”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王良的身影在走道消失後,她又開始擔心王良和父親的安危,回到穿上寤寐思服,輾轉反側,便拿過床頭的畫夾,開始專心致誌的繪畫王良在地攤勇鬥流氓的英姿。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莫留連。高城沙山戈壁日,已為過往銷如煙。”
幾句話簡單易懂的勸解,順其自然,切莫貪念,是李尚火有一次輸光錢包後,鄰家老頭對他說的,不過對於一個嗜賭如命的人來說,全都成了耳邊風。他此時被關在一間昏暗的地下室中,狹小的房間隻有二十幾個平米,鐵門下時而穿過幾隻瘦不拉幾的老鼠,而在李尚火瘦骨嶙峋的柴棒子腳邊躺著兩具被吸幹血的老鼠,這便是他一天的食物。
李尚火深陷的眼眶下那雙咕嚕小眼睛轉動了下,思緒回到輸掉高利貸的那天,本身隻帶了千百塊錢的他和七八個人玩起了抓金花,剛第四圈他就被洗白了褲子,兜裏分文不剩,他剛想灰溜溜的離開天機地下賭場,沒想到一個人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張輝以前是李尚火的鄰居,可是說這個和自己女兒年齡相仿的青年,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從小就和李尚火一個德行,在學校打架鬧事,初二的時候便別學校開除了,此後張輝一直在天機地上賭場看場子,張輝是個好勇鬥狠的年輕人,打架出了名的不要命,都說人豁出去就無敵了,張輝就是個例子。不久後被老板看中任命他看場子,手下帶著七八個人,每天就是在天機賭場到處轉轉,嚇唬嚇唬滋毛的小子,倒也樂得清閑。久而久之天機賭局的人都叫他輝哥,倒也混得人模狗樣風生水起。
張輝自從得勢之後玩弄過不少女人,清純的初中妹子,重口味的小姐,甚至還玩過兩個心地樸實的農村姑娘,可就算如此,他也從未得到滿足,並且愈加愈烈,終於有一天當張輝與一個妖豔女子大戰八十回合之後覺悟了,他點燃一顆香煙,右手婆娑著懷中女子細嫩的肌膚,沉重的吐出一團煙霧,心想如果得不到李雪的話他的花花腸子可能會永遠無法得到滿足,甚至導致恐怖的性冷淡,但是前天他看到李雪的父親紅脖子粗臉的在賭局上的癡迷摸樣,他計上心頭。
“尚火叔,手氣還不錯吧?”張輝對著李尚火殷勤的說,仿佛回到小學時候向李尚火要香煙的模樣。他身後四個皮爾卡丹西裝的保鏢墨鏡後麵的眼睛中都閃動著不解的迷茫色彩。李尚火是天機賭局的老油條了,不過每次帶的錢都不多,輸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屬於那種沒有資本的小賭鬼,這樣一個人值得輝哥主動卻搭訕嗎?保鏢們不動聲色的猜想道。
李尚火搖了搖頭,雙手無力的一攤,“輸光了。”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唉,李叔你別走啊,不就輸了千把塊錢嘛,我們都是老鄰居了,你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很仗義的人。”張輝對著櫃台上小姐一招手,女子立刻放下手中活計跑了過來,“輝哥,找我什麼事啊?”
“這是我叔,拿一萬塊錢的籌碼給他。”張輝大刀金馬的說,眼神餘光卻沒有離開過李尚火的臉上,李尚火果然動容了。
接下來,李尚火重新回到賭桌,一萬籌碼不到一個小時居然翻本了,贏了整整一倍,看著麵前的兩萬籌碼,李尚火多年來小打小鬧的憋屈終於爆發了,可是之後兩個時辰中它不僅僅輸光了手持的籌碼,而且又向小姐提了四次籌碼。小姐對李尚火是來者不拒,因為輝哥已經交代過,今晚李尚火的開銷都是他買單。
麵前的籌碼再一次見底,李尚火渾身都被冷汗沾濕了,四萬塊錢的籌碼才一溜煙的功夫就輸光了,他身後還站著四個五大三粗的保鏢,保鏢身上藏起來的甩棍,還有他們那隱含戾氣的神色都讓李尚火倍加恐懼,憑自己單薄的身板想逃跑是癡心妄想了,可是輸了這麼多錢,就算把家裏東西全賣光也堵不上漏洞啊,想到這裏他下意識轉身望去,尋找唯一的救命稻草張輝,五光十色吆喝四起的賭場中,除了警惕窺探自己的目光,哪裏還有張輝半個影子。
李尚火旁邊一人推嚷他肩膀,說,“不玩就一邊去,別站著茅坑不拉屎。”李尚火沒有答話隻是退下賭桌,戰戰兢兢的向廁所走去,他身後兩個保鏢也跟了進去,不一會兒裏麵便傳來李尚火被群毆的慘叫聲,然後是保鏢們罵罵咧咧的將他五花大綁,迷迷糊糊之中被人扔到了地下室一間小倉庫中,保鏢上鎖後走到張輝的包廂。
包廂中,張輝正和一個紅發少女慫動,張輝仰著頭喘著粗氣,保鏢站在門外不敢打擾輝哥興致,不久之後聽見張輝沉重的喘了一口氣,保鏢敲了兩下門,少女提著黑皮包過來開門然後徑直離開了,包廂中傳來輝哥的聲音,“事情辦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