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長這麼大真不容易。”岑桐總結道。
莫春澀澀地笑笑：“長這麼大又怎樣？過兩天一判就到頭了。”
岑桐適時地保持了沉默。
在那樣一個環境裏長大的莫春，不是對別人動刀就是自己爬上砧板，能像杜君安那樣得到救贖的，太少太少。
大多數人不過是為了活下去。
能活多久、活得怎樣，隻是交付給命運的賭局罷了。
隨著莫春漸漸長大，周圍的孩子像割韭菜般走了一茬又冒出一茬，每每看到有人離開，莫春便會想起死去的阿玫。
每當這時，她便會在心裏默默祝福他們從此平安喜樂。
哪怕有一個活下來也好呀。
莫春這麼想著。
然而，她最終隻在福利院的檔案上看到這些冰冷的名字，以及接納他們家庭的孩子所患的病症。
漸漸地，她就不想走了。
她發現了這個福利院的秘密，但她不能保證有沒有知道她已經發現了。
更何況，像她這樣的孤兒，即便是在成年之後離開這裏，也遠不如留福利院工作要來得強。前者要麵對太多的風險和未知，而後者隻需和陶曦文搞好關係就行了。
想到這裏，莫春決定從洛斐晨著手。
她逐漸留意起洛斐晨的狀況，理由都是現成的——新來的姑娘好奇洛斐晨，她作為呆的時間長的老人，幫多打聽打聽也是應該的。
終於有一天，她在閑逛時，偶遇了洛斐晨的第二人格。
之前洛斐晨和她並不熟絡，但莫春卻在暗中將洛斐晨平日裏的表現了解得透徹，因而，盡管隻是個偶然的照麵，盡管他倆誰都沒先開口，莫春卻從洛斐晨的表情中，看到了另一個人。
相較於他人，莫春向來有著敏銳的直覺，並且反應極快。明知道這是個接近洛斐晨的好機會，莫春卻隻是迅速地低下頭，就要繞開。
“站住。”
莫春背對著他，腳步一滯。
果然，一致的聲線，不一致的語氣。
多年前聽到的對話再次浮上她的腦海，莫春知道，自己猜對了。
莫春慢慢轉過身，嘴唇顫抖著，低聲說了句連她自己都沒聽清的話。
當然，她是故意的。
這一刻，她在腦海中已經構想了很久，絕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洛斐晨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你很怕我？”
莫春有些慌亂地搖頭：“不……我隻是有些……嗯，緊張。”
“緊張什麼？”
“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你。”
最後一個字落音輕快而跳脫，很有些半含半露的意味。
無心者隻當她說話習慣性地吞了個音，而有意者……
眼前的洛斐晨便是有意者：“怎麼，想遇見我想了很久？”
“哪有……”
莫春一麵說著，一麵偷偷地瞅向後麵，回過臉時正對上洛斐晨的目光，她飛快地低下頭，有意無意地點了點。
洛斐晨對她的反應很滿意：“既然這樣，你過來。”
“嗯？”
莫春站著不動，一副呆呆的模樣。
“幫我個忙，之後自然會給你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