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當鋪老板徑自對著畫麵微微頷了幾頷首,麵色已經漸漸好轉,沒有了剛才的怒氣。
衛玠開始提筆在畫的右上方,洋洋灑灑的寫下一首詞。
寫好之後,審視了一遍之後,才將手中的毛筆放下。
當鋪老板拿起這幅畫認真的揣摩了一番,畫中的盛開的桃花熱烈嬌豔得仿佛隨時燃燒起來。
待見到他臉上頗為滿意的笑容,衛玠勾唇一笑,不緊不慢的說:“看來老先生要如約兌現承諾了。”
他對衛玠說道:“也難怪你會有這樣的自信……”
衛玠不以為然的笑笑,望了望畫案上卷著的畫,說:“承蒙誇讚,卻還是不及老先生的‘天然玉作容’。”
當鋪老板卻微微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道:“這幅畫也並非我所畫,是位故人所贈。不過,眾花之中,要說白,當數梨花。春風蕩漾,梨樹花開,千朵萬朵,壓枝欲低,白清如雪,風姿綽約,真有‘占斷天下白,壓盡人間花’的氣勢。但是,清香玉樹怎及花影斑駁中淡掩的嬌顏呢?”
衛玠一怔,隨著當鋪老板的手指向畫中不起眼的一角,才微微一笑,眼眸露著溫柔。
畫中是一個年輕女子,一襲清新素雅的白色長裙,一頭青絲黑如香墨,簡單隨意的流瀉在肩上。畫中似有清風吹過,青絲微揚,一片落下的幾片花瓣落在她的發絲上。
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幽靜優雅,寧淡中又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憂傷。她靜默著,仿佛世間的一切喧囂都已不複存在,世間的一切都如此悠然,如此寧淡。
青翠的樹木和花瓣空隙之間,半掩映著她映雪生輝的五官,這個女子依稀是樂薰薇。
衛玠的視線落在畫中人身上,看得久了,心卻有種莫名的痛楚,扯得生疼。
他不知為何今天會親手繪下這幅畫,還分外認真深摯的描摹出她的模樣。
當鋪老板放下畫紙,沒有去過多的誇讚,隻是開口念起:“纖雨湘簾,絮閣函枕,鬢絲香霧氤氳。采青行走,別後泛殘雲。風盡吹塵成古,兩相忘,如韻醪醇。嬌紅俏,蕭蕭煙柳,羞作莫藏春。”
“何存?留不住,初心未了,已近黃昏、共倚並斜陽,幾許乾坤、輕砌落花訴冷,淺醉意,屟粉衣熏。梁橋繞,桃花月上,一夢滿芳魂。”整個神情倒有幾分享受。
“可謂是筆精墨妙、浮翠流丹。丹青過實,繪畫布置勻整,結構嚴謹,渾然一體,不錯!疏密有致,布局有稀疏淺淡處,也有濃密濃重處,情處、意到、筆隨,溢於楮墨之表啊!不錯!”當鋪老板不時地扭過臉看一眼衛玠,目光都是讚許和欣賞。
“字體是用筆中鋒直下,濃纖兼出,落筆迅疾,縱橫恣肆。尤其運鋒,正、側、藏、露變化豐富,點畫波折過渡連貫,提按起伏自然超逸,毫無雕琢之痕。其結體舒暢,中宮微斂,保持了重心的平衡。同時長畫縱橫,舒展自如,富抑揚起伏變化,更是不錯!”當鋪老板接連說了三個不錯,分別看到畫、詞、字體的獨到之處,他將目光投向了衛玠。
當鋪老板看著衛玠那自信淡定的笑容,他是從心眼裏十分喜歡和欣賞的,仿佛從衛玠的眼神中看到了昔日那個人年輕時的影子。
“老先生……”衛玠輕聲開口。
“不要叫我老先生,都把我給喚老了,叫我穆先生吧。”穆淵玿笑著打斷了衛玠的話。
衛玠淡淡一笑,說:“穆先生,晚輩衛玠。”
“哦?衛玠?你居然姓衛……好,我記住你了。”穆淵玿重複了一下衛玠的名字,眸光緊縮了一下。
穆淵玿收回臉上的笑意,極其認真的打量著衛玠的表情,“隻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賣掉這把折扇?”
穆淵玿望了一眼盒子裏的折扇,又開口問道:“這把折扇,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應該對你來說很重要……難道……是因為錢?”
“如先生所料,既然先生如此看重晚輩,晚輩也實不相瞞。的確是因為錢,並且這筆錢對我來說很重要,但至於這筆錢的用途,恕晚輩不能相告。”衛玠抱歉的說道。
“好,原因可以不說。你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穆淵玿點點頭,說話的同時也掃了一眼衛玠。
“你要當也不是不可以,隻是……”穆淵玿惻惻的說著,故意放緩了語調,視線也沒有放過衛玠的任何一個動作表情。
穆淵玿轉過頭,深思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
“交易?”衛玠疑惑的問道。
“對,交易,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我也能夠得到我想要的,何樂而不為呢?”穆淵玿微眯著眼睛,臉上淺淺的顯露出欣喜,卻掩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