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聲在風雨中淒厲而又哀傷的哭喊,也再次在我耳邊如雷鳴般轟然響起,“小西,快跑,快跑……。”
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也不說話,隻放任哽咽破喉而出,在我的臉上彙聚成滂沱大雨。
他慢慢地走過來,小心翼翼就跟怕驚擾了一場幻夢似的。他細細地打量著我,打量著我凸起的孕肚,打量著和我頗有幾分神似的沈鎮江,終於,微微歎口氣,伸出略有幾分涼意的手指,一邊替我擦拭著洶湧的淚水,一邊說:“都已經是兩個娃的媽了,怎麼還好意思哭鼻子呢?”
我抽抽嗒嗒地說:“放肆的是你吧,明明我比你大,你卻總是……這麼直呼其名。……對了,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他說:“也許是天意吧。其實,為了尋找你和我姐姐,我來鳳凰城已經打工四年了。我在餐館刷過盤子,在酒吧當過吧台小弟,最後又進了沈氏集團當保安。因為我的保安主管每年清明都要來祭拜姐姐,我也就機緣巧合跟著來了一次,可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看到了墓碑上我姐姐的照片……。更沒想到,你也已經嫁給沈總,成為沈氏集團的主母了。這變化,還真是天翻地覆呀……。”
我拉住他的手,說:“小亮,你恨……我嗎?小月姐,她跟我決裂……。”
劉小亮捂住我的嘴,說:“西,什麼都不用說,難道我還不了解你嗎?……你知道當初我姐姐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嗎?”
“為什麼?”
劉小亮苦笑著說:“因為,她在我的粥裏下老鼠藥,被我的爸爸發現了,所以,不是她離家出走的,是被我爸媽驅逐出去的,明白嗎?”
我愣住了,原本以為劉小月當初那番想要殺掉弟弟的話語隻是逞逞口舌之勇,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付諸行動了。
我瞪著他,說:“那你當初怎麼還擺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劉小亮說:“我當時是真的不知道,直到我爸爸去世之前,才告訴我這個原因的。”
“劉叔叔去世了?”
“是的。”
“那你媽媽呢?”
“第二年也跟著去世了。”
我心疼地擰著他的胳膊,淚流滿麵地說:“笨蛋,你都沒有什麼親人了,明知道我是沈氏集團的主母,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不來……找我?”
他並不躲閃,嘴角那抹寵溺的笑意一如小時候那樣憨厚而溫暖。訥訥地說:“我不想麵對沈家大少……,因為他搶了我從小都想娶的女人。”
我怔了一下,卻又忍不住破涕而笑。
我把沈鎮江拉過來,指著劉小亮說:“鎮江,叫舅舅。”
沈鎮江疑惑地看著我,估計不明白怎麼掃著墓也能掃出一個舅舅來。
我認真地說:“鎮江,你記住,他是媽媽的親弟弟,未來,你要像尊重媽媽一樣尊重他。”
沈鎮江見我說得鄭重,不敢怠慢,當下便恭恭敬敬地對著劉小亮叫了一聲舅舅。
劉小亮感慨萬千,一把把他抱了起來,說:“舅舅就舅舅吧,守護著你們,也總好過巴心巴肝地牽腸掛肚了。”
回去的路上,我又問起了叔叔和奶奶的情況。
劉小亮答非所問地說:“小西,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我愕然,問:“為什麼這麼說?”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在你走後的第二年,你爸爸經營了十幾年都安然無恙的小飯店居然意外起火了,你的叔叔當場身亡,而你的奶奶因為打擊過重,也很快就去世了。所以說,這就是因果報應。”
我沒有說話,隻是回過頭,又看看了一下被金色的陽光渲染的火紅一片的那三座墓碑。
也曾心高氣傲,也曾孤芳自賞,也曾驚豔了一段時光,也曾掙紮沉浮隻為做大少的女人,可最終,卻都無一例外地化為了幾座冰冷的墓碑,長長久久地定格在了這片蕭條的土地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