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失去一樣東西,那就必須要從別人手中把它搶過來吧?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學到的生存法則。仙劍,為了不失去佳朗,我會把她從你的心裏搶過來。”
“先讓她待在長襦村樸將軍的妹夫家。”
從那個地方到金孝元家騎馬需要一個時辰。仙劍想趕緊把佳朗送回家,便不容分說地說出那句話。回徐羅伐之前,一定要見佳朗一麵。當初沒有留下任何誓言就離開了,這次見麵一定要讓她看到不同於三年前的自己。
但是,薛錀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沉默。看到仙劍兩眼放光地看著自己,薛錀轉過頭去,用力地拉扯韁繩。
“駕!”
雖然薛錀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苦悶一覽無遺。看著他飛快滑下山脊的背影,仙劍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就算哥再怎麼喜歡佳朗,但佳朗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或許是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比我優秀,所以內心才這麼傲慢吧。但在佳朗這裏,哥你隻會是我的手下敗將。”
* * *
梅香醉月樓。
芬芳四溢的梅花香彌漫了整個庭院,一如它的名字。陽光燦爛的早晨,一切都是那麼清新,但彈著伽倻琴的佳朗因為內心的煩悶,偷偷地溜到了外麵。
聽說伽倻歸降新羅,戰爭也結束了。家裏怎麼樣了?幸好聽說隻有宮城以及附近地域受到的災難比較大,而自己的家又坐落在裏宮城兩百多裏的嘉德縣,終於可以稍稍安心了。可是,自己逃跑的消息應該傳到家裏了吧?一想到這裏,佳朗的心又變得沉重起來。還好還有伽倻琴和龍兒作伴,也算是個不小的安慰了。
看到後院雅致的荷花池,佳朗更加想家了。現在這個時節,自己處所前後院子裏的梨樹應該長得很茂盛,樹上甚至都掛滿了珠子般大小的果實了吧?還清晰記得,當初那些白色的梨花瓣在院子裏紛飛的場景。雖然時間過去不久,但對家延綿不絕的思念卻在她的眼裏留下了深刻的殘影。
冰冷如月光的透明花崗石上,用凹形雕刻刻著“月影樓”三個字,與荷花池相得益彰。荷花池上,橫架著一座在任何貴族人家的庭院裏都能經常見到的半月形拱橋,池子周圍還種著樹木。亭子和幾幢殿閣雖然算不上豪華,但也絕對不樸素。能夠擁有這樣的大房子和庭院,這家的主人必定有著相當高的地位和巨大的財力。
“提到主人的話……”
想回家卻被那個叫薑治的身材魁梧的武士攔住那天,炎花細聲細語地對佳朗說了那番話:
“所謂江湖煙波,平靜的湖麵上已經激起了漣漪,小姐可否等到水麵恢複平靜的時候?主人很快就會回來,我不想讓那一位從那麼遙遠的地方匆匆趕來卻隻能換來失望,這是我這個老婦人的願望,請您不要拒絕。”
炎花的話威力要比薑治的武力強上許多倍,讓佳朗無法挪開腳步。但是不知為何,佳朗總覺得他們口中的主人或許就是薛錀。這個想法變成烏雲,堆積在她的心底。
雖然心中愁雲滿布,但有一件事她卻不得不承認。那就是,即使鬱悶、焦躁她都必須得等,不管那個人真的是他,還是跟他有關係的人,那是作為人應該遵守的最根本的禮儀。因為不管怎麼說,她欠了他人情。
望著藍色的天空中潔白的雲朵消散,佳朗就像拍倒在沙灘上的波濤,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要是自己心中那朵思念的愁雲也能煙消雲散,那該多好。
“姐姐,看這個!”
來到這裏以後,最開心的人當屬龍兒。龍兒和那個身材高大的薑治就像朋友似的,整日形影不離。這段時間,龍兒還對武藝產生了興趣。
“看,這是我和薑治哥做的弓。”
“砰”,龍兒鬆開拉得緊繃的弓弦,自豪地嚷嚷著。孩子歡騰的嗓音就像融化的雪水,充滿生機。被拖去殉葬那天無比粗魯的孩子沒過多久就恢複了同齡人該有的天真爛漫。佳朗看著他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做得真好!”
“是吧?我來演示一次給你看看吧?我要打中那隻木瓜!”
龍兒大聲喊到。他拉開弓弦射了出去,但箭在離靶心很遠的地方無力地掉了下去,揚起一陣灰塵。
“啊,該死的!都說墊了草席肯定不行,再來一次!”
“等一下,龍兒。”
“嗯?”
“拉弓的時候,首先要深呼吸。然後,像這樣一邊拉開弓弦,一邊慢慢地呼氣。射箭的時候,要屏住呼吸,這樣弓才會穩。將弓往前推,稍稍瞄準左邊,這隻手臂用力拉弦。”
佳朗一邊糾正龍兒的錯誤姿勢,一邊拉緊弓弦。“咻”的一陣風過後,弓箭準確地射中龍兒指的那隻木瓜。
“嗚哇!姐姐!”
龍兒嚇了一跳,連連拍手感歎。
“哇,真是神箭手啊!”
佳朗的內心一下子變得潮濕起來。射箭的方法是仙劍教她的,就像她教龍兒那樣細心……
輕觸她後背的溫暖胸口,撩動耳垂的灼熱嘴唇……
戰爭爆發的時候,他也來了嗎?現在伽倻已經歸降新羅,應該很快就能見麵了。
佳朗把思念寄與冉冉白雲,低聲地歎了一口氣。
黑夜籠罩著屋簷,屋簷之上,清風吹來淺絳色的雲朵。在男子的心底,一個女子輕柔地邁著蓮步踱來踱去,令他心跳不已。
通通。
每走一步,劇烈的心跳聲都隨之而來。男子快速甩開手臂,急匆匆地邁著步伐,突然在圍牆外麵停了下來。
“叮,嘀鈴叮。”
清冷孤寂的伽倻琴聲就像淅淅瀝瀝的春雨,淋濕了男子的心。他感激地輕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