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想極力反抗的伽倻最終還是被新羅攻陷,年輕的伽倻王溫順地降服。太上王的葬禮就隻是簡單地把殉葬的物品埋進墳墓。伽倻周邊的小國也紛紛投降,最終歸附新羅。
薛錀在戰爭中負了傷,為了治療,現在正趕往梅香醉月樓。不僅是那天的戰爭,早在此前,薛錀就已經揚名沙場。新羅十分賞識他的才能,新羅王甚至還下令,等他身體一恢複,就立刻讓他進宮。
“還是和以前一樣。”
仙劍看著遠處模糊的風景,輕聲感歎到。江水蜿蜒曲折,陽光灑在水麵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田野裏的莊稼隨風起浪。遠處,精致如畫的山川和房子一如從前,依舊如故。
“果真是那樣嗎?在我看來,已經變了不少。”
“……”
“你現在看到的風景分明已經變了,與三年前相比……”
薛錀話音剛落,仙劍看了他一眼。
薛錀不理會仙劍看著他的目光,默默地接著說道:
“生活在那片村莊和原野上的人中肯定有人因為疾病或戰爭去世,也會有人搬離那裏。相似的,那片田野的主人,那條河流的深度,那座山的樹木……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雖然表麵上依舊如故。”
薛錀麵無表情地說著那番話,話中似乎隱藏著什麼意味深長的含義。仙劍疑惑地看著他。在自己看來,若說有變化的,隻有那一個。仙劍撲哧地笑著,悻悻地回答道:
“也是。變化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但在我看來,哥的變化最大。”
薛錀聽了,“噗嗤”笑了一下又立馬斂起笑容。
“我很意外。”
“什麼?”
“哥兩次派人過來找我。”
呆呆望著天空的仙劍突然看向薛錀,像是在細細觀察他的表情。不久前從薛錀的話裏感受到的“意味深長”,是那段時間音信隔絕所帶來的距離感嗎?還是和自己之間完全變得冷漠的關係?
當時,在伽倻南邊宮城裏遇見薛錀,看到他下跪的時候,仙劍心裏有種莫名的喜悅。那是打敗薛錀的快感,是讓他跪在自己腳下的成就感,這些都令仙劍激動。以前在伽倻的時候,薛錀不管做什麼都比自己搶先一步,這次或許能讓失敗的意識在他心裏生根。
一時間,兩個人都尷尬地沉默著。這種尷尬無疑是和三年前所不同的地方。接下來,薛錀是不是想說,佳朗也變了?
雖然也對佳朗的情況很好奇,但害怕從薛錀嘴裏聽到自己不願聽到的答案,仙劍不自覺地猶豫了。難道現在心裏的某個角落還對薛錀有著無法克服挫敗感?仙劍自嘲地反問著自己的內心。
“別誤以為佳朗還像以前那樣是你的戀人,仙劍,她變了。”
如果把薛錀看風景時說的話直白地說出來,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不知為何,仙劍的內心一陣燥熱。努力忍耐的他最終還是冷不丁地冒出那句話:
“哥,是你救了佳朗吧?”
“是的。”
“原來如此。”
薛錀用尖銳的眼神看著苦澀的仙劍,隻見他麵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那時候不能給你明確的答複,因為……”
“我知道。”
薛錀打斷了仙劍的話,尖銳的語氣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佳朗,現在在哪裏?”
薛錀一下子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秦朗死前說的話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姐姐她……姐姐她……等了……你……很久……”
該死的!
心裏很難受。薛錀緊緊地握住拳頭。為什麼仙劍和佳朗分開了三年,卻依舊理所當然地認為他還是佳朗的戀人呢?三年來音信全無,難道現在突然出現就能把遺失的時光全部找回來嗎?自己分明時時刻刻都在守望著她,無時無刻不把她放在腦海裏,放在心上……
“要是佳朗知道秦朗去世的消息,一定會非常痛苦的,真令人擔心。”
仙劍說完,隨即仔細地看著薛錀。
是啊,應該會這樣吧!應該會很痛苦吧!
薛錀的心情變得很沉重。但是,一種莫名的感覺立刻像漩渦一樣席卷他的內心,令他忐忑不安。隱藏在心裏的嫉妒之火在燃燒,火苗最終朝著仙劍噴射而出。
“對佳朗的心意,現在再也無法隱藏了,仙劍。”
薛錀在心裏默默宣戰。
薛錀看著仙劍的眼睛裏搖曳著熊熊的火焰。說不定,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感情或許就是愛情引起的嫉妒之火。話一出口,薛錀自己都覺得語氣嗆得慌,仿佛自己的良心底線也被燒成灰燼。但是,心中的火苗已經無法澆滅,即使冒出的煙氣把對方嗆得眼淚直流,痛苦地咳嗽,他也將視若無睹。
“哥!”
仙劍不可思議地看著薛錀,心底“噌”地竄上一股怒氣。但是,薛錀像揮劍時嚴謹決然地繼續說道:
“我喜歡佳朗。”
石英般冰冷堅硬的話語。薛錀的眼神裏看不到一絲慌亂。
轟隆,那一瞬間,心底爆發出一聲巨響。仙劍努力表現得泰然自若,如果神情渙散,那他就輸了。
於是,仙劍帶著笑容仔細地看著薛錀,似乎在告訴他,“哥,你的這份感情算不了什麼”。
“我知道,不是從以前開始就喜歡了嘛。”
“是的。”
仙劍淡定的表情讓薛錀感到十分別扭。
“哥對佳朗的喜歡並不是男女之情。”
雖然沒有說出來,但仙劍的眼神和表情似乎就是那個意思。薛錀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暴起來,背上的槍傷針紮似的刺痛。好想回到佳朗身邊,好想親吻她芳香四溢的發絲,好想把頭埋在她溫暖的胸口上。隻要能在佳朗的懷裏,這副厭倦了戰爭的身體和所有的傷口就會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