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浮還沒說話,小杏兒先拍好叫好:“好啊好啊,公子,小姐和我一直很想去見識見識西湖的柳岸聞鶯,花港觀魚,據說十分的春色,七分都在西湖呢!”
方浣塵更加不好意思了,有些訕訕地說:“這個……香浮,我不想見我爹……所以,還是不想回杭州的家……”
香浮淡淡一笑,說道:“那算了吧,我知道,你們爺兒倆一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方浣塵的臉色緩和了些,他忙說道:“那我帶你去蘇州吧,七裏山塘,虎丘勝景,也足夠熱鬧了。”
“看你方便吧,難為你一路上一直帶我遊山玩水的。”香浮一直笑著,不舍得讓這個男人有半點難堪。
方浣塵也借著台階下,又和她們嘮了會兒,方出去了。
出門後,小杏兒還有些憤憤:“姑娘,你真是心軟,還給他台階下!都這些日子了,他還是不敢把你帶回家。”
“他不是不敢把我帶回家,外麵人怎麼說,他又哪會有半點在乎呢?他隻是不敢回杭州,不敢麵對他曾經的那段過去而已。唉,每個人都有傷疤的,何必為難人家。”
說著,她又對小杏兒笑了笑:“與其擔心這個,不如想想蘇州這紅塵中一等一的繁華之地,我們該怎麼好好玩玩。”
春天的姑蘇,果然是人間天堂。虎丘那兒的畫舫,一溜地排到了山塘,連河水中都似乎帶著脂粉的味兒。到處都是搖著羽扇的公子和穿紅著綠的歌伎,似乎人間所有的繁華,都盡收於此。
小杏兒一邊看,一邊歎道:“姑娘,看了這情景,真懷念以前在尋芳館,日日有王孫公子請你泛舟大明湖的情景啊。隻是,唉,咱們濟南真比不上這江南的旖旎。”
香浮也歎道:“當年的日子過得再自在,也是被人輕視的風塵女子。不過現在……我們這麼出來,旁人也不會當我們是良人的。”
她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船頭的方浣塵還是聽到了。
他忙進艙對香浮笑道:“誰不把你當良人了?若是你不想這麼拋頭露麵的,我帶你去岸上找個沿河的小酒肆坐坐如何?”
看看外麵有些大的日頭,香浮便點頭答應了。
方浣塵忙吩咐船家靠岸,帶著香浮和小杏兒挑了家幹淨的酒肆,徑直上了二樓。
“幾位客官上樓來坐,這臨河的右邊就靠著上塘橋,風景好,又清靜。”還沒走上樓,老板娘迎客的聲音便飄了過來。香浮心中暗想:“聽這聲音,好個爽利的老板娘。”
前麵的方浣塵卻停住了腳步,似乎有些猶豫。
這時,老板娘下樓了,正要招呼,忽然看到方浣塵,也呆住了,哎呀了一聲:“方公子?”
方浣塵看到眼前穿著大紅小夾襖的老板娘,似乎有些尷尬,又有些驚喜,也喚了聲:“是賽賽姑娘吧。”
“是啊,好些年不見了,方公子,你倒還是老樣子,身邊總是不缺漂亮姑娘的。”說完,賽賽便上下打量起了香浮,眼神裏似乎帶著些詫異。
香浮有些臉紅,心裏又有些悶悶的,她本能地感覺眼前的這位女子和方浣塵的關係非同一般。
方浣塵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釋道:“賽賽,這位是香浮,隻是我的好朋友……”說著,不由自主地聲音也小了下去。
聽了方浣塵的話,香浮隻覺得心口一陣發堵,自己跟隨了他這麼久,他居然那麼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好朋友,還是在別的女子麵前……香浮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委屈,自己在他麵前是那麼的卑微,可是他卻可以隨意地在旁人麵前撇清他們的關係。
香浮轉身,拉著小杏兒下了樓,嘴上卻還是不溫不火地說了句:“難得方公子遇到故人,正好可以好好談談心,我們就自個兒先逛逛了。”說著,沒等方浣塵回過神,便急急忙忙地走遠了。
看著香浮的背影,方浣塵也是一陣惆悵,又看看眼前的賽賽,忽地想起當年另一個女子相仿的背影,不由得長歎了一聲。
“真像啊……”旁邊的賽賽看著他,笑了笑,忽然蹦出了這句話。
方浣塵有些尷尬,默然無語。
“嗬嗬,方公子快上樓吧,我給你找小店最好的陳年女兒紅。”賽賽也不計較,依舊熱情地招呼他坐。
上了酒,兩個杯子,兩個故人,飲著女兒紅,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不相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