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壩上隻留下了一隻鞋子。
有人說,那個人並沒有死,在河壩下方被人救起來了。有人說,確實撈到了一具童屍。也有人說,救起來的時候還有呼吸,可是在搶救的過程中死亡了。
從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河壩邊被學校拉起了長長的警衛線,操場後門也關得死緊,並且到處都在宣傳安全知識。
一切都不一樣了。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天天做夢夢到那隻留在河壩上的鞋子——
因為我見過那隻鞋子。
在通往比賽場地的路上,我哭了,我無法抑製地哭,然後不知道跟大優子她們爭執了多久,我跑回了河壩去找程奕澤……
我發現我不應該再任由其他人擺布下去,我明明舍不得程奕澤,我討厭我自己。我第一次有了勇氣,跑了回去。
從此我就被踢出了魔鬼少女隊。
“程奕澤!”
我跑回了河壩,卻一個人都沒有,隻看見地麵上有一隻鞋子。我想要跟程奕澤道歉,想要跟他告別,然後一起取回卡在樹上的禮物。
因為我喜歡那個禮物。
那個趴在桌位上哭起來的傍晚,我發現程奕澤把很多我沒有收到的紙條都偷偷放到了文件夾裏。
我一條一條看過去,小心翼翼。
“阿綠,你不要生我的氣了。”
“我作業又寫不好了。”
“我媽媽說要讓我轉校,這次是真的了,你再跟我說下話好不好。”
“你是因為妹妹跟你說了那句話而生氣嗎?”
“我已經揍過她了……可是她說得沒有錯呀,我喜歡你,我跟媽媽說我對你有好感,你總是幫助我,唯一肯跟我做朋友,媽媽說有好感就是喜歡。”
“妹妹說得沒有錯呀,我喜歡你,你為什麼生氣?”
“我要走了,想給你留個禮物,你拿著好嗎。”
“……音樂盒,水邊的阿狄麗娜。”
“醫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
“她就是不肯接近男生,還有不敢打球?”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以前很開朗,也很喜歡打球。可是突然間就變得不愛說話了,很孤僻,也很膽小。”
爸爸帶著我到了診所,我低著頭縮在一旁,怔怔地聽著他們說話。
咻——
傍晚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顆球凶猛地砸向我的腦袋。
“阿綠!都是你!都是你要繼續打球才會讓程奕澤離開的!”
“對對對,都是阿綠害的!”
“害人精!”
可是我明明已經回去了不是嗎,從此我已經不屬於少女隊了,但是程奕澤也消失了。很多次在路上,想著想著眼淚就會掉下來。
遺憾的眼淚。
並且那段時間,媽媽吵著跟爸爸離婚,她從大城市裏回來拎著行李,指著我的鼻子:“怎麼就生了個女兒,還是克星!克星!”
“你不要亂罵我們阿綠!”
“她就是克星呀,你看她一副陰沉的臉。哪一點像我?”
“你滾,你快滾!”
一直吵架,最後家裏的溫情終於跟心裏的一塊渴望和柔軟分崩離析。
“是心理陰影。”
半餉,醫生托了托鼻頭上的眼鏡,跟爸爸說。
“是心理陰影,有點麻煩的。”
“許童綠,我喜歡你!”
高一,周末的一天,生物老師準備帶著我到市區觀摩生物實驗,就在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校門的時候,高一(5)班的班又帆又將我攔了下來,在校門口。
“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氣急敗壞地說。
“我我不喜歡你,班又帆。”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偷偷跟著我了,讓我感到很害怕。我快速地走起來,又把他拋在了腦後,自始至終我連他的臉都沒有記住。“對不起。”我小聲地說著什麼,心想像我這樣的女生怎麼可能輕易就遇到這樣溫暖的對待呢,可是——
“許童綠……你聽好!”
背後響起了巨大的喊聲,像一陣風,甜絲絲地包攏了我。我回過頭,愣愣地看著他,隻見班又帆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原地,舉起手放在嘴邊作起一個喇叭的形狀——
“再給我時間!我會讓你喜歡我的!”
“許童綠,你聽好了!”
“無論怎樣,我會一直保護你!”
“誰都不能欺負你,我會一直暗地裏保護你!”
暖流溜進了心髒,咯噔,滑進了喉嚨。
多麼好聽的話,我不知所措地扭頭,繼續往前走,趕著跟陳老師一起到市區。一路上心情一直無法平複。
直到到了市區,陳老師帶著我先去餐廳吃飯的時候,心裏還是一直惴惴不安,麻成一團。
“怎麼了?不合口味嗎?”
“不是。”
“那快吃哦,還讓你出來跟班,辛苦啦。”
“哪有,不會。”
在陳老師親切的談話下才漸漸地又恢複了味蕾,慢慢平複了心情。接下來便是一天緊湊的實驗調研,等到了傍晚的時候才回到了學校。
日子還是平淡無奇地過下去,直到生物科研比賽的前幾天,學校爆發了一件老師的受賄事件,資金龐大,轟動了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