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許願池還是有效的嘛,半故障而已,像我此刻的喉嚨,嚶嚶嚶。”
“海龜先生和鯨魚先生,你們幫幫我,我跑出教室之後很鬧心。”
“不要怕,先來跳一段,水邊的阿狄麗娜,麼麼噠。”
“同意同意,嚶嚶嚶。”
“你們好壞。”
今天是周末,我回了一趟家跟爸爸一起吃飯,然後在整理房間的時候,在抽屜的最底層裏翻出了那本塵封多年的日記本。
晚飯後,我合上這本已經有點發舊泛黃的筆記,軟塌塌地趴在了窗沿上。
每次翻看它,記憶的缺口總會越來越大,時光的痕跡就又會落在腦門裏。日記本裏最後一次記錄已經是幾年前了,像被塵封般沉睡著。我把頭歪向窗外,外麵天氣很好,夏末的傍晚總是金黃色的。仿佛就像跟阿澤起舞的那個傍晚。
“阿綠,怎麼今天看上去那麼沒有精神?談戀愛了?”這個時候,廚房裏冷不防地響起了爸爸的聲音還有水龍頭衝水的聲響。
“談你妹啦,沒有。”
“哦喲,這麼說就是有咯。”爸爸老大不小地揶揄道,“看你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也該談戀愛啦。對了,你的那個小男友呢,怎麼那麼久沒有來了?”
“誰誰……誰!”我慌張起來。
“以前經常來的那個呀。”
“貓貓貓田?那朵雛菊?您老省省吧。”
“哈哈,我覺得他挺不錯的呀。”門半掩著,老爸轉過了身子估計在擦盤子。
“那你自己跟他談戀愛吧。”我翻白眼。
“哈哈哈哈哈。”
老爸走出來,笑開了花般雙手放在圍裙上蹭了蹭:“你不要垂頭喪氣,爸爸跟你去加拿大看鯨魚。”
哇哦——
我驚呼一聲蹦起來,扯著喉嚨叫嚷:“真的嗎!出國旅遊不是很貴嗎!”
“你不是一直想要去看鯨魚呀。”
“對呀對呀。”
“……所以跟陳姐一起去哦。”
“誰?上次來吃飯嫌棄我們客廳太小的那隻‘鯉魚精’?原來是跟新女友去旅遊,我才不要!”我馬上泄氣,懶得理會。
媽媽跟爸爸離婚後,我倒是希望爸爸能找到個好女人重新組建家庭。可是很多次跟爸爸近乎的女人我都不太喜歡。
“我說爸爸,你怎麼好那一口啦,那麼醜還濃妝豔抹,愛慕虛榮的嘴臉用胸部都能看出來,藏不住!明明就是嫌棄我們還硬要你撐漢子。”
“阿綠現在會教訓爸爸啦,看來長大咯。”
“我也是為爸爸好。”
“阿綠不喜歡的,爸爸就不交往了。”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我……哎,也不需要做這麼大的犧牲吧。”聽到爸爸幹脆的語氣,我突然有點難為情。
“沒關係,阿綠說得對呀,凡事都要擦亮眼睛看清楚,認準了再下手,愛情也一樣。爸爸聽你的。”
爸爸蹲下來看著我的臉笑,那一刻我有點後悔反對爸爸跟那隻鯉魚精在一起,我隻是真的希望爸爸能重新找到真愛呀。
“真的沒關係。”爸爸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摸了摸我的臉,手很涼。
“你胖了。”我說。
“謝謝提醒。話說你真的有點不太對勁,有什麼事情想做就去做,不要愁眉苦臉地憋在心裏,打起精神。”爸爸叮囑。
大人們真幹脆,斬釘截鐵得像不會疼痛一樣。
“我相信我們阿綠最棒啦,打起精神,加油!”
我把視線投向了遠處的天空,再次想起那天在教室裏的場景,心髒像長滿了刺。餘暉裏的光線一點點變淡,早就少了盛夏的氣息。
雨水也不會再來得那麼頻繁了。
“喂,你幹嗎跑呀,喂,阿綠!”
背後響起了貓田的聲音,他不知道我聽到沃野的手機鈴聲之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沒有人知道,除了我和阿澤。
跑出教室的瞬間,眼淚也像是開了閘門般,一下子就淌了下來。
“你會跳舞嗎?我教你跳舞,跳水邊的阿狄麗娜。媽媽教過我。”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你我,像星球,遙遠地對視,仍交彙。”
接下來……
不是應該邀我起舞嗎。
一樣的時間點,一樣鵝黃的光線照進我們的教室,一模一樣的音樂和旋律。昨日重現,這一切都在提醒著我什麼呢……“不要自我麻醉,不要自欺欺人了”,是這樣吧?
隔著多少光年也好,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你來,因為你的氣息是不會死的。可是,記憶被時光承上了灰塵,你認不得我的臉來了。
已經,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