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個牛頭人身的龐然大物用犄角頂開花叢,一步步朝我們這裏走來。每走一步,就從嘴裏吐出紅色的火焰。方才那個嘲笑我宣揚封建迷信的女孩由於經受不住刺激,已經頭一歪,昏死過去了。其餘幾個人的臉色也是煞白如鬼。
望著周圍的情形,我的心裏也像有一麵巨鼓不停擂動著。不是對沙華的結界沒有自信,而是擔心身邊這幾個拖油瓶隨時有可能失控。隻要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發出哪怕一點丁點聲音,妖物們就會察覺到我們的存在。到那時,後果不堪設想!
牛頭怪離我們越來越近,結界周圍的空氣也變得越來越壓抑。它的蹄子踏過花叢,巨大的重力輕易便碾碎地麵厚厚的一層白骨,發出咯嘣的聲響。
“真懷念上次牡丹盛開時的美味啊!足足餓了一百年了,趕快讓我找到裹腹的美味吧。”它這樣喃喃自語著,很快便來到我們麵前。然而由於結界的作用,它感受不到我們的存在。緊靠在我左邊的男孩卻已被嚇得雙眼瞪圓,整張臉鼓得像隻青蛙。我預感到他隨時可能崩潰,連忙給了他一個不要發出聲音的眼神。
誰知,就在牛頭怪轉頭的刹那……
“媽呀——”隨著一聲慘叫,他仰麵倒地。
“誰?”
“誰在那?”
所有的妖怪都轉過身,將陰冷的目光轉向我們這裏。
完了!這下咱們非被它們啃得連骨頭都不剩!我急忙用通心術與沙華溝通。
沙華冷峻的目光掃了我一眼:不要亂了方寸,快把師父給的紙人拿出來。
對了,我怎麼沒想起來師傅臨行前為我們準備的這件東西,我趕忙將揣在懷裏的二張紙人拋給沙華。
他在同一時間豎起金剛指,開始對紙人念動咒語。妖怪們也像發現獵物的狼群峰擁而至。
“是這邊,我聽到聲音了!”嘴裏發出混沌不明的怪叫。
豆大的汗珠從我額頂滾落,四周的空氣已經腥臊得讓人無法呼吸。就在此時,沙華停住咒語,將二張紙人拋出結界。頓時,她們化身成二位豐姿綽絕的少女。群妖立刻圍上前,開始狂吃大嚼。紙人化成的少女亦發出活人才有的慘叫。
結界裏的我們隻能眼睜睜地注視著這一幕,如果不是師傅事先剪好紙人的話,現在淪為這副慘狀的可能就是我們了。想到這裏,瞬間,雞皮疙瘩爬滿一身。
漸漸的,少女的哀號停息下來,群妖們又開始分食骨血。最後,地上隻留下幾片碎骨和一灘鮮紅的血跡。流淌的鮮血一點點滲進土壤,被吸入花根,之後,那黑色花朵仿佛更黑更豔了。
群妖吃飽喝足之後,天色也漸亮起來,它們又吵嚷著化成一片黑雲,向西北方遠遠飄去。
當第一縷晨光鑽破雲層,黑色的牡丹花瞬間枯萎,像燒化的冥紙一樣飄零在空中,根莖悄然潛入地底。下次盛放,要等到一百年後。屆時,花朵盛放引來生人,群妖食啖生人,留下骸骨滋養花根,就是這樣生生不息的循環吧。
四周完全平靜下來以後,走出結界的我們都像經曆過生死的幸存者那樣,臉上有興奮與驚恐並存的表情。
五、意外中的意外
將眾人平安送至山底,我們繼續朝鎮長家進發。原本昨晚就能到達,辦完事第二天就能收工回家,如今被拖累了整個晚上,我和沙華都顯得非常疲憊。而且到那以後才知道,周鎮長徹底不眠等了我們一個晚上。
就這樣,三個人,六隻熊貓眼湊到了一起,我和沙華都猶豫著該不該把昨晚遇到的那件事告訴他。萬一老爺子聽後心髒承受不住,那麼我們在引渡附身在他女兒身上的妖物之前,不是先得渡他嗎?
誰知鎮長既沒有埋怨,也沒有過多的詢問。隻是催促我們盡早進屋探視周芸。
體諒這位慈父的心情,我倆連水也沒喝一口,就在他的帶領下穿過客廳,登上二樓,來到周芸的房間。
誰知,房門打開的瞬間,床上空蕩蕩的,完全不見人影。我們三人麵麵相覷,目光突兀地交錯著。
“周小姐是不是一早出門去了?”沙華率先打破沉靜,眼光瞥向呆若木雞的鎮長。
“不可能,小芸早就病得不醒人事,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怎麼可能私自出門!而且我在客廳坐了一宿,就算她真的出門我也看得見。”鎮長的頭搖得像隻撥浪鼓。
“那麼,她事先知道我們要來嗎?”我問。
“不知道,你們交代我跟誰也不能說,我保證沒有向全家人透露過一個字!”鎮長神情凝重地回答。
這就奇怪了!我又快步走到窗邊,仔細查看了窗栓,沒有任何鬆動的痕跡,證明周芸也不可能是從窗戶跳出去的。
鈴……鈴……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電話鈴聲猛地響起,鎮長連忙走到電話桌邊,拿起話筒。似乎一直是電話那端的人在說話,而鎮長隻是簡單地答了幾句“好”或“是”。
不久之後,鎮長放下電話,轉過頭,焦灼地望著我們,一對熊貓眼似乎變得更腫更黑了。“是我女兒的未婚夫打來的電話,他說周芸現在在他那裏,讓我馬上過去。”
“原來她是會情郎去了!”沙華輕輕一揚嘴角。
“不是這樣的!”鎮長一口否決,“其實自從小芸生病以後,和方昭明也就是她未婚夫的關係就變得越來越差。婚禮的日期也是一拖再拖。而且,剛才方昭明在電話裏說,小芸昨晚突然出現在他床邊,想要……想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