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此恨不幹風與月(5)(2 / 3)

高示其伸長脖子望了又望,諸葛亮的背影被奔跑的人群和嗆鼻的黃塵擋住了,她感到一種巨大的失落,好像一朵花剛剛綻放了,她還沒有好好地品味花朵的芳香,就接受了凋謝的結果。

她沒精打采地轉過身,看見華進正在翻眼皮,她不甘示弱,立刻也翻了翻白眼。

“華進?你的矛使得夠快!”她故意說得尖酸刻薄。

“你馭馬之術也還湊合!”華進毫不謙讓。

高示其捏著嗓子說:“那謝謝誇獎了,可惜你太多此一舉,我本來對付那馬綽綽有餘!”

“是嗎?要不是怕傷及你的性命,那馬早被我製服了!”華進反唇相譏。

兩人互相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然後背離走開,消失在嘈雜的人群中。

高示其被擢拔召入宮,她成了蜀宮中最普通的一名虎賁侍衛,她每天的職責就是巡查蜀宮外朝,從東走到西,從西走到東,晨昏定省,晝夜不分,偌大的蜀宮外朝早被她的腳板一寸寸量遍了,這樣的生活著實枯燥乏味。她踮起腳眺望遠方,宮閣樓台一層層鋪敘,永遠都看不見最高的天,和最遠的地平線。

她實現了夙願,讓皇帝對她刮目相看,可皇帝沒封她做大將軍,她也沒讓天下英雄扼腕痛哭,她隻是一個低微的侍衛,雖然在天子腳下,卻連皇帝的麵也見不著。她不是皇帝的貼身近衛,她的巡查範圍隻在外宮,內朝她不能進,重臣們朝會時自有近衛軍守護,他們要回避,隔著重重宮牆,什麼也看不見,隻聽說今兒誰又和皇帝頂牛了,幸虧丞相求情,才免了責罰,反正都是傳小說。有老侍衛感慨,他們這樣的低等兵,連為皇帝擋刀的資格都沒有。

華進和高示其一樣也成了不起眼的外宮侍衛,兩人見麵還是紅眼對紅眼,高示其去偷偷打聽了,據說華進是三代單傳,上邊有七個姐姐,他是老幺,全家隻寵他一個,所以一向驕縱得很,和放野的高示其天生是對頭。

她不喜歡華進,嫌他長得醜,鼻孔大,有腳臭,武功爛成渣了。

華進也不喜歡高示其,嫌她模樣古怪,眼神賊,說話損,就不是善茬。

他們共同的上級是一個叫嚴武的虎賁中郎,二十多歲,年輕,卻嚴肅得像宮牆,倆人剛進入虎賁營,第一天就幹了一架,被嚴武狠狠教訓,說我漢軍軍紀嚴明,你們這樣成何體統。兩人分別被打了十軍棍,行刑的士兵不容情,棍子下去擊擊是硬招,高示其被打得站不起來,可華進被打,可以脫光屁股,請同伴幫忙敷藥,高示其隻能躲進茅廁自己解決,旁人還道高示其骨頭硬,被打了還能自己挺得過來,其實她是有苦說不出。

她對華進的討厭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她在茅廁給自己上藥,一麵忍痛一麵感慨,心裏苦得像吃了黃連水,摸著屁股一拐一拐地返回虎賁營營房,華進正在和眾虎賁侍衛在屋子裏玩樗蒲,挽袖子撂胳膊,大呼小叫,口沫橫飛,早忘記了屁股上有傷。

華進剛來虎賁營沒多久,便成為虎賁營最會玩的行家,聽說他的七個姐姐把各自的特長都教給了他,別說是玩市井遊戲,就是繡花他也會,在家時就是猴孩子,皮得沒天沒地,各種把戲玩得嫻熟,他若是不從軍,大概去街麵上玩雜耍,也能養活自己。

華進眼風瞥見高示其來了,口裏的喊聲更響亮了,“盧!盧!盧!”

手裏的五木棋子丟在棋盤上,滴溜溜一轉,果然是五木皆黑,華進仰天大笑,“天助我也,哥幾個開錢吧!”

眾人懊喪得很,掏的掏腰包,摸的摸懷兜,玩樂這半日,華進的麵前堆起了小山似的錢,各自的錢袋卻癟了下去。

“高示其,你玩不?”有人好心地問。

高示其嗤之以鼻,“這種無聊把戲,沒興趣!”

華進古怪地一笑,“高大俠是不會玩吧?那是,像這種市井把戲,高大俠這樣的人物,怎麼能懂。”

高示其最受不得激將,“玩就玩,誰怕你不是!”

華進嘻嘻笑道:“要玩也成,可是願賭服輸,你拿什麼做賭本。”

高示其把革囊裏的錢全數倒出來,“老子全部下!”

華進讚道:“豪氣,我喜歡。”他一伸手,“你先來!”

高示其一把抓過華進手裏的五木棋,想也不想地丟將下去,丟出個糟糕的雜彩,華進開懷一笑,撿起五木棋,卻丟出了四黑一白的“雉”。

一時,華進在棋盤上打馬、斬將、攻關,高示其卻節節落敗,賭本也輸光了,她隻好問旁人借,偏偏還是滿手臭棋。

高示其急得抓耳撓腮,華進這當口又擲出一個“盧”,她心道一定是華進使詐,又看不出機關在哪兒,兜裏沒錢使喚,人家看她輸得狠了,也不給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