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煙月不知人事改(8)(2 / 3)

傅彝渾身發顫,那風雨中搖曳的倉房內光影閃爍,都像雍穆蓉冤屈的臉。

他無處安放的目光落在程莘身上,她一點兒都不害怕,她甚至在笑,那冷酷的笑容可真像雍穆蓉。

地上橫著一片摔碎著陶片兒,程莘摔去的地方,有一路淺淺的血跡,他衝了過去,一把拽起程莘的右手,她的手掌還在滴血,掌心有一道很深的傷口。

他忽然懂了,“小賤人,是你動了手腳!”

是程莘,她用剛才摔碎的碗片劃破了手掌,把血混在鹿驚風遞給她的那碗米粥裏,再倒扣在甕裏,沒人會猜疑一個柔弱女孩會下毒,也沒人會在米粥裏察覺出血絲兒,混了大棗的紅豆粥,成了最好的殺人掩飾。

七歲的孩子便擁有這樣可怖的心機,她骨子裏流著雍穆蓉的血,她天生擁有蠱毒教的嗜血本性,傅彝不寒而栗,他咬牙切齒地擰住了程莘的脖子,“我殺了你!”

程莘沒有喊叫,眼裏也沒有淚,隻是恨。

傅彝手上的力道加不得了,背心很涼,一個聲音冷冰冰地說:“放了她!”

他知道是鹿驚風,“怎麼著,到這地步,你還要袒護她!”

“她不能死,我們還要帶去總壇!”

“得了吧,鹿師兄,你分明是想帶走這小賤人,以達到你獨吞金蠶花的目的,你想背叛聖教麼?”

長劍抵住了他的脊梁,傅彝不得已放開了手,他緩緩背過身,鹿驚風蒼冷的麵孔沒有一絲情緒,他用挑釁的語氣說:“如果我說是,你又能怎麼樣?”

“你敢!”

“我就敢了!”

鹿驚風的劍在傅彝的臉上、咽喉處、胸口滑動,“你說,是我殺了你,還是你自殺?你選一個吧。”

原來鹿驚風要殺他,傅彝一身的骨骸都涼了。

一聲悶響驚住了他們。

那是一隻摔碎的銅甕,滿甕的米粥倒出來,亮晶晶的,紅豔豔的,像新鮮的血。

嚴家男子站在門口,一道閃電擦過天際,落在院落裏,照亮他煞白的臉,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隻是來送粥,送粥…”

傅彝尋著個由頭,趕忙說:“我看你還是別忙殺我,先滅他的口!”

嚴家男子不蠢,他自然懂傅彝話裏的意思,他本能地奪門而出,可求生的本能逃不過將死的厄運,脊梁上中了重重一擊,那是傅彝,他在鹿驚風遲疑的刹那逃了出來。

嚴家男子的脊梁斷了,他像折彎的水稻,向前栽倒下去,有人一把拉住了他,這一次卻是鹿驚風,他大聲疾呼:“傅彝!”

外邊雨橫風狂,天昏地暗,傅彝已不見了蹤影。

他搖了搖嚴家男子,那身子冷了下去,他歎了口氣,抬頭間卻呆了。

大雨瓢潑中,女孩直勾勾地看住他,她喃喃著:“爹爹,爹爹…”傾盆之雨拍在她單薄的身上,她猛地發足奔來。

她瘋了一般抱住父親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哭聲穿透了厚重的風雨,鹿驚風呆愣著,腦子裏一片空白。

“小南!”大門外有人在急切地呼叫,“你在哭什麼,爹爹呢,爹爹在哪裏?”

女孩哭喊道:“哥哥,爹爹被壞人殺了!”

鹿驚風閃身返回倉房,可這屋裏除了滿地屍骸,並無半個活人,程莘已不見了,他心中驚疑,奪步奔了出來。

屋外雨地裏已多了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他用力撲向鹿驚風,“你殺了我爹爹,你還我爹爹命來!”

鹿驚風和他解釋不清,他想推開那少年,偏那少年兩隻手臂像生鐵鑄的一般,死死地箍住他,他不得已,一股力道凝起來,直將少年推出去一丈遠。

他大喊道:“你父親並非我所殺,殺你父親的人逃了,我和你也說不清,隨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