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煙月不知人事改(7)(1 / 3)

十二地支蠱一一中在女兒身上,從此後,金蠶蠱將成為女兒的血液,這天下沒有任何蠱毒能傷害女兒。

她看著程莘笑起來,“乖孩子,以後再沒人能欺負你。”

程莘極虛弱,她沒力氣說話,隻是仰在地上喘氣。

穆蓉倒了下去,血從身下流逝而去,涼得刺骨,她艱難地伸出一隻手,握住了丈夫的手。

她歪過頭,默默地看著鹿驚風,“師兄,金蠶花蠱毒是蠱中之王,你想不想要?”

鹿驚風怔住。

穆蓉微微帶著笑說:“師兄,我離開烏焰的八年裏,常常會想起我們小的時候,牂牁的山好高,水好清,我們一起練武,一起玩樂。那一次,我從崖上摔下來,把腳崴了,是你背我回家,夜很深了,隻有我們兩個…你那時說,你說,你還記得嗎?”

鹿驚風其實想說,他記得,一直都記得…便在那個南中的夜晚,他對十三歲的女孩說,將來你長大了,我用南中最隆重的禮儀迎娶你,讓你做鹿驚風的妻子,好不好,師妹?

他說這話的時候,背上的師妹已經睡著了,他一直以為是對著山林和夜風傾訴,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聽見了。

穆蓉向他伸出手,他像受了蠱惑,一步步朝她靠近。

穆蓉忽然站了起來,一雙血淋淋的手抓住了鹿驚風的胳膊,“你聽我說,聽我說。”

鹿驚風震顫,他竟自全然不能動彈。

“金蠶花有兩朵,一朵我讓莘兒吃了,還有一朵,在,在…”

穆蓉貼近了鹿驚風的耳朵,聲音輕到旁人不能聽見,唯有臉上顯出一抹詭異的笑。

“還有一朵在哪裏?”傅彝急吼吼地問。

穆蓉放開了鹿驚風,她凝視著他,就像很多年前,她在高崖上凝望他,那時天清雲淡,那時他和她親密無間,無有芥蒂,他們以為那一刻的相守便是一生一世。

鹿驚風沉默著,他忽然就流下眼淚,可沒人知道他為什麼傷心。

穆蓉離開了他,她看了一眼程輔,他也在看她,她忽地跪在丈夫身前。

她用染血的手撫著他蒼白的臉,她用她一輩子最絕望的聲音問他:“你告訴我,你,你愛過我麼?”

程輔很衰弱,聲音很低,“有過。”

她滿足地笑起來,她用她的手指讀他的輪廓,他的眼耳鼻目,他的嚴謹肅穆,他的溫柔體恤,他的不容人情,好也罷,壞也罷,都是她宿命裏不可逃避的癡迷,她便不顧一切地抱住他,忽地舉起那截殘劍,她狠狠地刺了下去。

“師妹!”鹿驚風失聲吼叫,他揮出去阻攔的手隻握住了一片流蕩的風,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截殘劍從程輔的後背穿過,直刺向穆蓉的胸膛,便是在死亡的一刻,她也沒有放棄擁抱。

鹿驚風幾乎要崩潰了,他再也顧不得了,再痛的決裂,再深的嫉妒,再大的仇恨在死亡麵前原來不值一提,他便是每天恨上她百遍千遍,他也不舍得她去死,她若死去,他的恨亦或他的愛,又該落在何處?

哦,死了,便是沒有了,世間的朝升日落,雲卷雲舒,陰晴圓缺,悲歡離合,又有什麼意義,因為心裏的那個人,永遠也見不到了。

他竟自失聲痛哭,“你怎麼這樣傻,這樣傻…”

程莘哭喊著,她艱難地爬著,像一隻斷足的螞蟻,可怎麼爬也爬不到父母身邊,她隻能徒勞地喊叫著:“壞人,我要殺了你們,爹,娘,你們不要死…你們都是壞人,都是壞人!”

傅彝想也想不到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他吞了一口唾沫,問鹿驚風道:“雍穆蓉剛才和你說了什麼?”

鹿驚風仍在悲泣,似乎沒聽見傅彝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