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皮筋的人(2 / 2)

白色的牆,褐色的瓦,牆體下端有一條黑色的踢腳線,中間每隔幾米就畫著一座圓形的拱門,光顧著看車和謀劃詭計了,走近了才發現這房子外牆還有那麼一點點徽派建築的韻味。牆體不是很高,我一個衝刺就站在了褐瓦上,一口氣躍下白牆打了一個前滾翻,隻聽得“咚”的一聲,我捂著頭忍不住低罵道:“誰他媽放的垃圾桶?”揉完了頭才有功夫去處理腰間的刺傷。剛才的一係列工作,已經把傷口扯開了。皎皎月色下,白色牆體中,一隻鞋印赫然醒目。

憑著僅有的一點點記憶,我快步來到了當初的那個議事廳,大門緊閉,透過窗戶,裏麵漆黑一片,即使月光努力的想點亮這片空間,射進來的光線依然被濃的化不開的黑給吞噬。一整圈晃下來,整座房子居然沒有一點生氣,若不是收拾的還算幹淨,我真以為這是一座鬼屋。於是我的狗膽也終於慢慢大了起來,走路不再踮腳了,身子不再緊縮了,開始東張西望,左顧右盼了。

一點黃白色的火焰歡快的跳躍著,在夜色下顯得尤其耀眼如日,妖異如鬼火。要不是我認得那是來自房子後麵山包的方向,要不是我知道這裏不通電線隻有蠟燭照明的話,我一定會嚇得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現在,它的出現就像是迷船找到了燈塔,舒克找到了貝塔,是那樣的讓人雀躍。

我不再搜尋房子,重新跳出白牆,趟過那一片青青草地,如飛蛾撲火般朝著那火焰靠近。我在靠近火焰,火焰也在不停地靠近我。火焰跳動的越來越狂野,跟我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我都能想象出那溫暖的溫度和流淚的紅燭。在火焰徹底熄滅重回黑暗之前,我一個側撲沒入草地之中,身體貼地,一動不動,大氣不敢出。

“媽的,又被吹滅了!”隨著聲音的響起,燭光再次出現。一張秀氣白淨的臉龐倒映在燭光中。他的眼睛不大,正眯著眼看著周圍,看上去似笑非笑,修的整齊的胡子在如此落後的深山老林中殊為不易,手裏不停地玩著一根橡皮筋,不斷地編成雙五角星,又散開,再編,再散,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聽到什麼聲音沒?”話音有點陰柔綿軟,應該是南方人。我心裏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剛才的側撲動靜有點大。皮筋發出的細微“蓬蓬”聲就像千斤重錘一下一下的敲在我的心坎上。

“沒有,怎麼了,定哥?”拿蠟燭的人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問道。

“嘭!”牛筋從定哥手上激射出去,消失在夜幕中。定哥掏出手電開始對著草地掃射,那一束細小的光線在我看來不嚳於超強的探照燈打在地麵上。

光線從左往右緩慢的朝我的方向移動,我整個人依據紋絲不動,心卻已經吊到了嗓子眼兒,滿嘴的口水不敢咽,任由它嘩嘩地往外流,生怕那吞咽聲暴露了我的方位。如此寂靜的夜,如此緊張的時刻,任何一點小聲音都會被成倍的放大,我此刻突然很懊悔自己剛剛的決定,好端端的來這裏幹什麼,飛蛾撲火不就是自取滅亡嘛!光束越來越近,十米、七米、五米、三米......我已經打定主意,準備再一次逃亡,就在燈光射到我的一刹那。

“定哥,這是最後一支手電了,我們還得在這裏待幾天呢,得省著點兒用。要不我過去看看?”舉蠟燭的小子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心疼手電筒說道。

光束又往前推進了兩米才停下,定哥吧嗒的關上電源道:“不用了,這是大山,可能是哪隻兔子、麅子之類的小畜生。走吧,回去睡覺!”兩人護著一蠟燭慢慢的越過草地,打開房門,走進那座黑森森的房子。

雖然被罵小畜生,雖然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但我毫不在意,一種劫後餘生的快感讓我整個人顫抖不已,狠狠拔了幾把草發泄著剩餘的緊張和恐懼。被光束掃就這麼可怕,那要是火上身......我搖搖頭,心裏為邱少雲同誌默默敬了一個禮。

微風一吹,我打了一個寒顫,身上濕透的衣服快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