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的眼神,快要讓安景旭窒息,他想解釋,想辯解,卻發現無言以對。他害怕了,從沒有這麼害怕過,這個女人,總叫他毫無辦法,抓不住,放不下,得之不安,不得之,更不安。

顧初夏冷嗤,走近,睨著安景旭的眼,灼熱的好像要焚毀對方:“怎麼不說話了嗎?還是無話可說了,我聽到的都是事實不是嗎?”

安景旭後退,沉默,隻有眸光漸生的惶恐在喧囂的肆意開來。抬手,卻不敢觸及到她。

秦隨風見狀,連忙站定在兩人中間:“顧初夏,你先別動氣,有話好好說。”

說完,衝著安景旭使眼色,安景旭卻置若罔聞,還看著顧初夏,說秦隨風冷冷下令:“隨風,你出去。”

“你——”秦隨風無奈,還是收口,什麼都沒說,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順便還貼心地帶上門,轉身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貼在門口聽裏麵的動靜。

“都是你幹的嗎?那場交通事故。”這是顧初夏問得第一個問題,雖然明明已經毫無疑問了,還是想聽他親口確認。

“是。”

他不否認,隻回答了一個字,至始至終看著顧初夏,看著顧初夏眸中越發冷冽。

安景旭想過很多情景,很多場景告訴她事實,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隻是盡管如此,他從來沒想過要騙她,不是不行,要騙她,他有一千種、萬種毫無破綻的方法,隻是不願意騙她。

隻是,他的誠實,坦然,在顧初夏眼裏全是不可推脫,視線咄咄逼人:“你讓我去淩東島是不是為了支開我,你好心無旁騖地謀劃?”

“隻是一部分理由,那裏早就想帶你去。”還是沒有辦法對她撒謊,來不及設想後果,隻知道,這個女人,上天從不眷顧的女人,他一定不能騙她。

“我猜對了,你果然是費盡心機,如果不是這個偶然,確實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顧初夏冷笑諷刺。

有時候聰慧也是一種致命的傷,這個時候,顧初夏寧願自己糊裏糊塗,什麼都不知道,那樣就不會這樣心殤。

在剛才之前,她是那麼相信這個男人,那麼篤定他永遠不是欺騙隱瞞,可是呢?是他,親手將她推下深淵,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很愚蠢。

在她失去所有之後以為還有唯一的時候,那個唯一卻親手打破了她她所有的幻想。顧初夏不知道是該為安景旭的精心籌碼鼓掌,還是為自己的無知悲哀。

“我沒想過瞞著你。甚至試想過你知道後的結果,但是還是沒想過瞞你,就算沒有這偶然,我也會告訴你。”安景旭看著顧初夏的眼睛,毫無隱瞞。

顧初夏隻是嘲弄的抿著唇,唇角覆了荒誕的笑:“那你是預備怎麼告訴我?告訴我替我報仇了?還是說如何殺了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她聲嘶力竭地衝著安景旭吼,似乎要將所有不滿,所有厭惡都宣泄出來。

她本不是這樣的,若是旁觀的人,她一定隻是一笑置之,隻是那個肇事者是安景旭,她沒有辦法置身事外的人,因為那個人是安景旭,她在乎的人,所以不能容忍他的狠絕,不能容忍他為了她自己手染鮮血。

她愛的男人,不想他是罪人,也僅此而已。她顫抖著聲音,質問他:“你答應過我不動顧初年的,你答應過我到此為止的。”

“我沒有動她,她好好的。”

安景旭是這麼回答的,回答的理所當然。

是啊,他沒有動她,留了一條生路,可是那是生不如死的路……顧初夏想笑,笑這個男人,他的世界,殺人,嗜血,原來不過是兒戲,不過是家常,隻是她自己一個人單純的以為,這個男人,為了她已經學會了憐憫。

突然覺得可笑,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安景旭。忍不住荒誕地笑出了聲,斂了笑,眸光火光升騰開來:“她好好的?那她的孩子呢?她現在正躺在醫院,還昏迷著,孩子沒了,這還叫好好的?那怎麼才叫不好,非要把她弄死嗎?是不是你安景旭的世界裏,給了一條生路就是大赦了,你不知道嗎?生不如死是什麼感覺,這樣你還不如弄死她。”

她毫無忌憚地衝著安景旭發火,吼叫,像個委屈受傷的孩子一樣宣泄。

安景旭毫無辦法,慌亂無奈,極力哄著:“顧初夏你聽我說。”他握著她的肩膀,輕輕地,聲音柔柔的,帶著蠱惑,“我們的孩子,是顧初年動的手,是她害得你流產,這都是她改該得的,我們的孩子沒了,她的孩子我斷然不會讓他活著,沒有誰能不為了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顧初夏原本淩亂驚懼的眸子漸進寧靜下來,安景旭的話像帶著蠱惑一般,一遍一遍纏纏繞繞地在她腦中回蕩,她頭疼劇烈,沒有辦法思考。

顧初年罪有應得……

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這兩種認知不肯放過她,在她腦中來回揪扯,她隻覺得頭快要裂開一般得疼。

“顧初夏。”安景旭握著她的肩膀,搖晃著失魂落魄的顧初夏,

她驚醒,看著眼前的男人,那張俊逸非凡的臉,突然覺得陌生極了。狠狠推開他,她猛地搖頭:“不。”

“顧初夏!”安景旭喚著她,大聲地,無望的,聲音裏帶了惶遽不安,怔怔看著顧初夏,卻不敢再碰觸她。顧初夏

驚懼惶恐的眸子一點一點漸進寧靜,轉為冷徹的寒涼,她走近,逼視著安景旭的眼睛,一字一字,她聲沉冷漠:“那個孩子是無辜的,對,我是討厭顧初年,我恨她,甚至也想過讓她消失,但是也隻是想想,她終究與我流著一樣的血,盡管我不想承認。何況那個孩子,為什麼要他來承擔我們之間的糾葛,你也說了,誰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那你又要怎麼負責,那是一條人命。”她睃著安景旭,逼問,“安景旭,你倒是說說你要怎麼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