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隨風咋舌:“不會吧,要不要這麼神。”自顧搖了搖頭,“想太多了吧,沒準隻是想你了。”

這句話後,安景旭一直冷沉的臉才稍稍柔和了些。

白癡男人!秦隨風看著安景旭的側臉暗暗罵了一句。

此時已是兩點半,正是最熱十分,之後溫度漸進轉涼。

顧初夏是被電話吵醒的,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昏暗了,揉揉亂糟糟的頭發,她眯著惺忪的眼睛拿起電話:“喂。”

房間了沒有開燈,手機的光亮照得顧初夏整張臉有些刷白。

“怎麼了?奕然。”聲音裏頓時沒有了一絲睡意,她眉頭擰緊著。

啪——電話墜地,她臉色慘白,頓住了所有動作。

地上,手機還閃著亮光,上麵顯示著五點。

片刻,她忽地驚醒了一般,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爬起來,機械地撿起地上的手機,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連外套也忘了拿,便跑出了房間。

顧初夏趕到上海第一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她一身風塵,來不及喘口氣:“怎麼樣了?”

似乎程奕然已經在門口等了很久,也是一身的倦怠:“人還沒醒,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隻是皮外傷。”

“那孩子呢?”她盯著程奕然的眼睛,眼裏纏纏繞繞都是擔憂淩亂。

程奕然臉上凝重,半響沒有開口,顧初夏心咯噔一下,手心已是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沒保住。”半響,程奕然才回答了這麼一句。

臉色有些慘白,唇角卻抿得泛紅:“我去看看她。”

說著剛要轉身,程奕然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欲言又止,有些難為:“顧伯父來了,在裏麵。”

顧初夏臉色稍微沉了沉,卻慘笑一聲:“正好,我們好久沒見了。”

說完轉身,進了病房。程奕然張張唇,還想說些什麼,終究是緘默不言,看著顧初夏走進去。

這一家人的結纏得太牢固了,要解開似乎很難,但是,終究是逃不開的。

顧誌誠看到顧初夏似乎大吃一驚,臉色瞬間便鐵青,落在顧初夏身上的現實灼灼,那種眼神,一個父親看親生女兒的眼神,像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

顧初夏背脊挺得筆直,一步一步,沉甸甸的步子,走近,麵無表情,隻是一雙眼倔強似乎不肯閃動。

“沒想到你會來。”顧誌誠慘笑,笑裏全是冷徹與譏諷。

顧初夏笑笑:“是啊,何止你沒想到,我也沒想到我自己為什麼要來,明知道是自找沒趣。”

“哼。”顧誌誠隻是抿唇冷笑。

“她怎麼樣了?”她看向還沒有清醒的顧初年,不知道為何,她慶幸顧初年沒有清醒,她們三個似乎不適合在都清醒的狀態下麵對麵。

“你不是看到了嗎?能好嗎?”

顧初夏覺得莫名其妙,這語氣裏的責怪,有何憑借。她覺得可笑,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真不幸。”

顧誌誠扳著的臉,又冷了幾分,嗓音大概是從喉間嘶磨出來的,刺耳極了:“如你所願。”

顧初夏隻是冷笑,似乎以前這還真是她的願望,他還真了解她啊。她自顧走近了幾步,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張張唇,想說什麼,卻吐出這麼一句:“突然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

她仔細想了想,所有印象裏,卻沒有如何稱呼這個男人的記憶,還真是貧乏得讓她無語。

顧誌誠隻是冷嗤了一句,不以為意:“不要稱呼好了,我哪裏承受得起。”

埋怨,責怪,還是埋怨,責怪,除此之外就隻剩下厭惡憎恨,還真是豐富強烈的情緒呢。

她覺得荒唐,這個男人是哪裏來的理由怨她,怪她,他到底以什麼樣的立場來怨恨,不是親人,更不是父親,他憑什麼?

她冷笑出聲,語氣像凍結的冰,沒有溫度,沒有起伏:“一年多沒見,你好像更討厭我了,我還以為不見麵就不會礙你的眼呢。”

“我不該討厭你嗎?你斷了我的路還不夠,連你唯一的姐姐也不放過嗎?”顧誌誠撕破了冷沉的表情,一臉的憤慨,犀利淩厲的聲調很高,回蕩在封閉的空間裏,一雙猝了火星的眸子死死瞪著顧初夏,紅絲滿布,似乎要將眼前之人撕碎。

原來如此啊,這兩人的不幸,不管她參不參與,反正左右她都是不能獨善其身的。一臉無所謂,她冷冷笑著,語氣聽似不以為意:“原來我還有這麼大的本事啊。”頓了頓,對上顧誌誠如火的眸,她笑得肆意,“哦,你好像忘了,顧初年可從來沒把我當做妹妹。”

發白的眉毛擰到一塊,顧誌誠似乎氣得不輕:“你是沒這麼大的本事,所以找了個好幫手,我的政治生涯徹底斷了,初初也變成這幅模樣,你心裏暢快了嗎?你還想要怎麼樣?”顧初夏隻是安靜地聽著,聽著這個男人還有多義憤填膺。雖然看著老了不少,可是還是隻老狐狸。

確實,顧誌誠也算一語中的,這些事情她都是知道的,隻是與她何幹?唇畔斜挑,勾勒一抹嬉笑:“我想要怎麼樣?這話聽著真新鮮。我不想怎樣。”湊過去,聲調細微,卻一字一字清晰,“是你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詞,叫報應。”

顧誌誠臉色刷白,兩鬢似乎更加發白了,他再也不是政壇翻雲覆雨的人了,隻是個落敗的老人而已。

顧初夏還是笑著,冷冷看著這個男人在她麵前眸光一點一點冷徹下去,心口像淋著滾燙的東西,她笑著,忍著痛。

顧初夏,不要自責,不要心軟,都是他們自作自受,都是報應……她自我催眠,隻是心裏還是疼楚的厲害。

這個世上,有幾個女人會對自己的父親說報應,她是一個。

“哈哈哈——”顧誌誠大笑,陰森的臉有些扭曲,“我是該遭報應,生了這麼個心狠手辣的你出來。”

顧初夏輕描淡寫,看著病床上昏迷的顧初年,回:“我的心狠手辣那也是托了你的福,你也沒教過我別的。從我七歲那年,你就開始教我什麼叫不留餘地,除了生我,你不曾養我,不曾教育我,不曾施舍一分慈愛關心,真是沒有丁點憐憫,你現在又是以什麼立場來訓斥責怪我?你從來不是我的誰,更沒有權利擺著一副長輩的姿態來對我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