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亦不動,唇隻需稍稍前傾便會觸著安景旭的側臉,她聲音清泠:“安景旭,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親人,朋友,什麼都沒有。”
帶著委屈,帶著小心翼翼的害怕。
因為那個人是安景旭,她越發不堅強了,連她信手拈來的偽裝也駕馭不了了。
也許這才是真正完整的她吧。
安景旭攬著她的肩,輕輕擁到懷裏,攏了攏她耳際的散發,吻著她的耳垂,細聲呢喃,像極了一種致命的蠱惑:“你還有我,你隻要有我就夠了,我會給你全世界的。”
這個世上,隻要顧初夏要,隻要安景旭能給,都會給的。沒有他不能給的,也沒有她得不到的。
顧初夏輕輕搖頭,垂頭在安景旭懷裏蹭了蹭,說:“我不要全世界,我沒有那麼貪心。”抬起頭來,看著安景旭溫柔難溶的眸子,聲音細細的,沒有了強勢,沒有了虛假,隻是淡淡,靜靜地說,“安景旭,不要有那麼一天,讓我一個人。”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真心,沒有堅強,沒有刀槍不入的冷漠,甚至連偽裝的能力都沒有,若是有一天,連安景旭也沒有了,那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若是真有這麼一天,她一定沒有辦法生存的。
安景旭說過,顧初夏是一隻刺蝟,為了這份小心翼翼的真心,她拔了所有的刺。
所以,她怕了,就像偷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一般,她患得患失。
手,緊緊拽著安景旭的手腕,有些許的顫抖。
安景旭曾經設想過,若是有一天顧初夏沒有了全身的防備,沒有了所有的狡邪會是如何,他自己甚至想過該要如何趁虛而入,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可是真正看到的時候,除了心疼,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心軟得一塌糊塗,他俯身,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眸子:“不會的,我們會一起走一輩子的。”
這一輩子,他也不會讓她一個人,他發誓。
顧初夏伸出手,環著安景旭,輕聲喃了一句:“一輩子,很長很長呢。”
這一瞬,她竟然想,不如就這樣一眼白頭好了,那就不想患得患失地害怕了。
女人啊,一旦動情,總是會如履薄冰。
安景旭唇角微微揚起,眸光清幽像初春的湖水:“嗯,很長很長,我會陪著你的。”
車外,正春光明媚。
一輩子,很長,卻也很短。
時間流轉,華燈已初上,這繁華的鬧市,有些人的世界已經坍塌。
散漫的步子,失魂落魄的趙顧墨,在沒有當初的恣意卷狂,一身的疲倦頹廢。
走走停停,他抬頭,路的盡頭,人影斜長。那人坐在房前的階梯上,抬起頭,淡淡一笑,站起來。
趙顧墨似乎苦笑一聲,緩緩走近。
“回來了,今天有點晚呢。”她抬手看完手上的手表,攏了攏身上的外套,似乎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我可等了很久很久呢。”
隻是輕謾的語氣,黎墨站在趙顧墨的身側,淡黃色的燈光打了她一身。
蹙著的眉頭始終沒有疏開,嗓音有些澀啞,他問:“你怎麼在這?”
他們雖是名義上的戀人,甚至未婚夫妻,但是他的住所,她從來不曾來過,在趙顧墨的意識裏,她和他,始終變不成他們。
趙顧墨走在前麵,緩緩地,黎墨跟著身後,不緊不慢。須臾,她笑了笑,歎了一句:“你忘了啊。”語氣還是雲淡風輕的輕鬆,說著,“你說讓我等你,今天要去拍婚紗照。”
她還少說了一句:整整等了一整天了。
趙顧墨腳步一頓,回身看著黎墨,臉上有些僵冷,說:“對不起,我忘了。”
黎墨無所謂的淺笑著:“算了,反正也是走過場,不用當真的。”
他自始至終都在走過場呢,一個人當真未免太無趣。
苦笑:黎墨,都說了不用當真,為何心裏還要覺得委屈呢,還要覺得不甘心呢。
沒關係,隻是因為等了太久,浪費了太多時間,隻是因為聯係了太多的婚紗店,所以覺得可惜,隻是可惜而已。
黎墨一遍一遍對自己說,臉上的陰翳一點一點褪去,重新淡淡無痕的淺笑著。
看吧,她也可以不在意的,不止是說說而已。
趙顧墨還蹲在原地,大概是愧疚吧,一直看著黎墨,她轉開眼,不想看趙顧墨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喜歡趙顧墨眼裏表露無疑的愧疚,她覺得刺眼,繞過趙顧墨,她走在前麵。
身後,那人沉沉嗓音,片刻之後傳過來:“我去找了顧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