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抽抽噎噎,泣不成句的,卻還是口齒不清地說著,哽塞的嗓音沉痛:“安景旭,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手術台上,我看到他了,小小的,血肉模糊的樣子,但是我一點也害怕,我就是心痛,是我的錯,沒有好好保護他。”
安景旭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手足無措地抱緊她,胡亂親著她臉上一塌糊塗的眼淚:“孩子,將來我們還會有的。”
顧初夏搖搖頭,倔強的像個孩子:“可是都不是他,他死了,孩子死了。”她是極不願意說出那個字的,隻是因為麵對的人是她,原來女人愛了,真的會變得軟弱,變得不堪一擊,她自己也躲不過。她隻是流著眼淚,隱忍著,瑟瑟抖著,喃著她以為她一輩子也不會說的話:“我聽說第一個孩子是最聰明的,如果那個孩子能生下來,一定很聰明的。”
他終於知道,原來,她也這麼痛,原來,她真的愛那個孩子。原來這個會偽裝的女人也會這樣哭得一塌糊塗,讓他心如刀割地疼。
“顧初夏,哭完這一次,以後都不要流眼淚。”吻,停在她唇邊,沒有動,他聲沉,卻溫柔如海,“再也不會讓任何負你,欺你了,相信我。”
這個女人,他發誓此生相護,定不要她流淚哭泣。
她抱著他,再也不壓抑隱忍,哭得大聲。
就這一次,她放縱自己,將所有脆弱,所有感情宣泄。
因為有他在,她不怕被看見她的不堪一擊,她的潰不成軍。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哭累了,倦了,偎著安景旭,小聲呢喃著:“景旭,我好累啊,能不能就這樣結束?”
再也沒有力氣了,她不想鬥了,不想爭了。
“好。”
顧初夏沒有出院,雖然實際意義上,她已經痊愈了,主治醫生已經批了出院神情,安景旭黑著一張臉,不由分說地走到櫃台,甩了幾張黑卡,護士小姐眼睛都亮了,與其說是對那幾張黑卡亮了眼睛,顧初夏寧願相信是對某人甩卡的姿勢亮了眼睛。
這個男人,明明無理取鬧,卻能無理取鬧到讓人移不開眼球。
就這樣,顧初夏百無聊賴在醫院裏又悶了兩個星期,她不關心具體時間,更關心那幾張黑卡。
出院那天,天空萬裏無雲,
“你在這裏等我。”
安景旭臉色不太好,顧初夏想起來,似乎前幾天安景旭還吐槽了這個醫院的停車場建得太遠。
顧初夏無奈的笑笑,這個男人真是難伺候。
低著頭,看著地麵,頭頂忽然陰暗,地上人影斜長,顧初夏緩緩抬頭,稍微詫異:“你怎麼來了?”
從她住院到現在,一個多月,趙顧墨這是第一次出現。
這段時間,他的傳聞也很多,傳聞,趙黎聯姻,傳聞趙家死灰複燃。
趙顧墨還是俊逸如初,卻怎麼也不見臉上那股子灑脫邪魅了,眉間似乎陰沉了不少。抬步,他走上台階,隔著半近不近的距離,他說:“我說過要給你一次你選擇的機會,記得嗎?”
記得又如何,如今這般地步,還有退路嗎?顧初夏,笑笑:“選擇?”
沒有選擇了,趙顧墨從來沒有選擇……
趙顧墨忽然眸光緊了緊,有些狐疑,他張張唇,似乎極盡認真,清晰,聲音緊得像勒著弦:“你可以不用委屈了,我接受了黎家的提議,離開安景旭吧。”
趙顧墨已經不會再要求顧初夏回到他身邊了,從他接受黎墨的提議開始,他就已經沒有資格了,做了這麼多,隻是想給她一個可以選擇的餘地。沒有趙家,沒有華娛,沒有任何威脅,好好讓她選一次。
趙顧墨隻想這樣……
隻是,他意想不到,她會這麼說:“如果我不委屈。”
一句話,趙顧墨僵化。
他假設過所有後果,卻沒想到過這一種。
他費盡心思,到頭來,隻是一廂情願,有這樣可笑的事啊。
原來,他才是那個最愚蠢的人。
忍不住嗤諷,他看著她的眼睛:“就算可以選擇,可以重來,你也要繼續待在他身邊嗎?”
這話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喊了多少不甘,多少忿恨,他絲毫不遮掩。
顧初夏卻也不閃躲,迎上趙顧墨火一樣灼熱的眸子,語氣稀鬆平淡:“趙顧墨不值得,從來這個選擇我都不需要。”
她垂眸,不再看他,看不出任何情緒,似乎置身事外。這無疑在趙顧墨眸中的火星裏點了一把更大的火,趙顧墨極盡隱忍慍怒,嘶啞著問:“你的意思是我多此一舉是嗎?”
她看他,不回答是,隻是說:“趙顧墨,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就是所有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