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句雲淡風輕的話之後,他就隻能是孩子的舅舅,她一生都無關風月的人。這便是他的局,定下了。
罷了罷了,至少,他還能以這樣的名義來做那樣唯一一個特殊的存在,愛情雖然轟轟烈烈,卻也不如親情來的綿長遠遠,他想,他不該貪心了,該放手了。
“既然我是孩子的舅舅,你以後便要聽我的。”他盡量笑得毫無破綻,隻是臉上僵硬。
她笑得坦然輕鬆:“好啊。”
他們一個笑得苦澀,一個笑得輕鬆,也算是皆大歡喜了吧,至少以後,沒有那樣模棱兩可的貪心與退避了,他們本來便是坦然的人,自此便是無關風月的彼此,卻也是最重要的唯一。
這樣的相處,似乎回到了曾經,,她輕鬆,無話不談,便想起了剛才的那岔。
“奕然,你們醫院有姓甄的醫生嗎?”她隨意問問。
“甄醫生?”程奕然不解,“你要預約的甄醫生?”
這下顧初夏驚愕了:“她是婦產科醫生?”
程奕然懵然:“是啊,是我們醫科最權威的婦產科專家,怎麼了?”這反映未免太大了。
顧初夏斂了斂眼色,又恢複一臉雲淡風輕:“沒什麼?剛聽曉靜說起甄醫生,她很難約。”
程奕然眸中閃過微微暗淡,她還是對他有隱瞞。
顧初夏沒有察覺到程奕然眸中起伏,隻是若有所思地沉吟。
自她走近這位權威甄醫生的診室,對方便一臉震驚,顧初夏了然,果然!
等了還一會兒,也沒有見那位甄醫生開口,顧初夏徑自坐下,輕啟唇:“很驚訝?”
甄醫生回神,四十多歲的女人有些微微發福,臉上的驚愕都淡化在一個公式化的社交微笑裏:“哦,沒有,應該很多人說過,顧小姐與顧初年小姐長得太像了。”
顧初夏片刻隱而不語,卻有種迫人的氣場,隻是安安靜靜的,不動聲色的。淡淡說:“通常第一次見我的人都會將我認成顧初年呢?”但是你沒有呢……
甄醫生有些局促,眼睫處微微有些魚尾紋挑起來,笑得幾分僵硬:“是嗎?我運氣比較好,猜對了。”
顧初夏不動聲色地淺笑,眸光清澈,淡淡看著甄醫生:“剛才外麵還有位護士小姐就認錯了呢,還說我昨天還來過呢?”她說得隨意,似乎隻是隨口,眸子也清澈無痕,看不出一點破綻。
隻是甄醫生臉色忽然微沉,雖然隻是一瞬間,卻還是被顧初夏撲捉。
“大概是認錯人了吧,我這一天很多病人進進出出的,生麵孔多。我主治婦產科,天天來的都是女人,難免人有相似。”甄醫生解釋,眼神總是飄忽閃爍。
不得不說,這位權威的婦產科醫生,不適合偽裝,更何況在顧初夏這樣修煉成精的人麵前,簡直就是捉襟見肘,十分拙劣的掩飾,但是這個修煉成精的火眼晶晶,卻不點破,隻是笑笑:“應該是吧。”
顧初年啊,你果然回來了,還帶了個驚喜回來了呢?
顧初夏不知道,這位甄醫生是如何麵不改色地給她做完檢查的,還十分專業地囑咐了她一大堆,她想知道,是不是這甄醫生是將對顧初年說的話給複製給了自己。
真是權威醫生啊,確實很專業,她十分放心地笑著離開了甄醫生的辦公室,她想,大概那位甄醫生可以鬆口氣了。
顧初夏出了診室,便開始若有所思,她好笑地止住思緒,一抬頭便看見對麵走廊上熟悉的身影。
那人低著頭,一頭短發微微淩亂,顯得有些憔悴。顧初夏走過去:“黎墨?”
黎墨抬頭,臉上真的消瘦了不少,一雙大眼睛鑲嵌,綴著驚詫錯愕:“顧初夏,不舒服?”
輕輕搖頭:“沒有,隻是例行檢查。”語氣雲淡風輕,隻似問候,“你怎麼來醫院了?”
黎墨微微頓了片刻,臉上似乎劃過一瞬間的錯愕,便又恢複常色,回答:“哦,台裏的羅琳出外差受了點上,我來看看她。”
“外傷?”她淺笑反問,斜長的丹鳳眼似有碧波劃過的井中月,微微上挑一個不輕易察覺的微末弧度。
黎墨想也沒想,回答得很快:“嗯,外傷,隻是小傷。”她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台裏還有點事情。”
“嗯。”
黎墨走遠,顧初夏還頓在原地,抬頭,望了望高懸的門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