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二十幾載,她不喜笑,總該蹙眉抿唇,她的一顰一笑便成了一種習慣,程奕然隻是理所當然的什麼都不需要記住,便已忘不掉,就像有些東西,不需要刻意,隻是無關記憶地存在著。
顧初夏想,也許她以後一個人也好,與人相陪也好,心裏總是有一個位子是為了程奕然的,盡管無關風月,卻是不能被歲月,不能被時空給磨滅的地方,隻是藏著這樣一個溫柔的男人。
總有那樣一個人,不愛,卻放不下,丟不掉,就好像程奕然之於顧初夏。
“還好嗎?最近。”他淡淡地問,總是如實溫柔的問候,讓人很舒服。
與之相比,安景旭讓顧初夏不能呼吸,趙顧墨讓他愧疚負罪,隻有程奕然讓她隻感覺到淡淡溫暖。
點頭,顧初夏回:“嗯,都有定時去醫院檢查。”
似乎溫潤的臉龐浮了絲絲失落的痕跡,一刻便杳無痕跡,隻是淡雅地開口,聲音清淺溫潤:“以後別去別的醫院,我來安排。”
顧初夏隻是淺笑,微瀾在心中微微蕩開,有些苦澀,卻始終漫不經心地淡笑,淺談:“不想麻煩你,曉靜說你很忙,程大醫生的時間要用來救死扶傷的。”她玩味戲謔,似乎這已經成了她固有的一種習慣,每每為難或者愧疚的之時,便成了她的擋箭牌。
顧初夏何等聰明,如何不知道程奕然的愛戀,她不能給他風月,也不想鬧個尷尬收場,便總是這樣隔著一層薄紙,固步自封著。
她都懂,程奕然也懂她的懂,隻是誰都不曾點破,都小心翼翼地維持這他們一直相處的默契。
程奕然笑笑,微微苦澀在潑墨般的眸子裏漾開,隻是細微的紋路:“別人經手,我不放心,小夏,我從來都不覺得麻煩。”
白色的醫生袍將他的臉襯得十分的白皙,還有窗外的絲絲春光,粉漆了一層讓人心疼的透明色,隻是他在笑,他嘴角揚起高高的弧度,似乎在遮掩著什麼,大概是遮掩喉間苦澀。
麻煩?他大概在嘲笑自己吧,如何會麻煩呢,他學醫便是為了她,沒有多高的職業操守,沒有熱衷,更沒有什麼救死扶傷的誌趣,不過是因為她罷了。
顧初夏唇角微斂,沒有看程奕然,綿長的睫翼忽閃了幾下,陽光透過的地方打下一層青灰色的但應,抬眸,睫翼像蝶,忽起忽落,唇角像春花初開,笑得淺淡淳淳,說:“好,那以後耽誤你手術工作時間,概不負責。”
這麼一個人,這樣一份無論何時都在的溫暖,大概她又要自私了,即便給不了他想要的,卻也不想退卻到各安天涯的陌路裏,所以,容她自私一回,程奕然,不能放在心上的人,可不可以留在生活裏?
他笑,像曾幾何時那般,對她笑得單純簡單,即便如今已然是大名鼎鼎的大醫師,他還是當初那個寵溺疼寵她的鄰家男孩,與記憶裏一模一樣的溫潤如春。她亦笑,彼此總能讀懂彼此眼中的話。
謝謝你,奕然,還有,對不起……
不需要對不起,隻要你好便好……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其實也並不是隻是說說而已,程奕然不是個貪心的人,他要的便是如此。
春光在天台像個頑皮的小孩一般,跳躍,偷偷鍍了一層溫暖顏色。
濃濃咖啡香彌漫開來,是罵曼特寧,顧初夏唯一鍾情的咖啡,最苦最苦的咖啡,有人說,曼特寧的滋味像極了生活,苦澀為主,苦澀過後才有極其細微的香甜,在唇齒見彌漫,顧初夏曾經愛極了這種咖啡,這生活的味道。
“曼特寧,不加糖,你最喜歡的。”曉靜將咖啡放到顧初夏前麵。
顧初夏鼻子吸了吸,咋吧了幾下唇,抬眸,看到程奕然扳了一張俊臉,顧初夏悻悻收回視線。自從懷孕,她已經三月沒有沾過咖啡了,體內咖啡因的癮在蠢蠢欲動。
曉靜正準備功成身退,給兩人獨處的機會時,一隻腳才邁開,就被喊住了,聲音怎麼聽怎麼嚴肅,實在不想一貫溫潤著稱的程大醫生,但是那音色確實是他的:“端走,送被牛奶回來。”
曉靜伸出去的叫生生停住,邁回來,一臉不解:“牛奶,顧初夏姐不和牛奶,她不是喜歡這個嗎?我還是從你辦公室找來的。”
顧初夏也是這醫院的熟客了,尤其是程大醫生的入幕之賓,身為程大醫生的專用護士,她早就摸清了顧初夏的習慣喜好,她尤其討要牛奶,獨愛曼特寧的,而且這種咖啡市場上很少有得賣,還是程醫生從美國空運回來的呢,就放在自己辦公桌的最下麵抽屜,自己從來都不喝,很顯然就是給顧初夏的,怎麼這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