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來越本事了,顧初夏,所以人都被你蠱惑了呢……心裏盤踞的那條毒蛇,要開始啃噬顧初年的五髒六腑了。

一麵之詞……是啊,七年前,他不也是這樣相信了顧初年的一麵之詞嗎?如今,她又有什麼資格這樣義正言辭呢?程奕然不怒反笑:“你能說顧初夏那一身的傷與你一定關係都沒有嗎?那個景海賬戶裏的一千萬不是你打進去的嗎?”

顧初年突然覺得可笑,原來說了這麼就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自編自演,其實也對,程奕然有那個能力的,她怎麼忘了,他也是高幹子弟,隻是不屑於那些手段,那些暗地裏的動作,現在也為了顧初夏開始那些曾經不屑的事情了。她笑,問:“什麼時候你也學會這些手段了?”

顧初年並不否認,既然程奕然動手查了,那肯定什麼都知道了,她也懶得虛與委蛇了。

程奕然心裏生出一股深深的失落,溫潤的眸子裏一點一點染上霜寒,慢慢暈開在臉上,他嗤笑著問她:“那我問你,什麼時候你變得這樣——”

顧初年截斷程奕然略顯艱澀的話,反而坦蕩蕩地替他說完:“狠毒嗎?我承認,都是我做的,你又要怎麼樣呢?安景旭退了婚,趙顧墨封了我的路,你呢?你又要怎麼對我?”程奕然沉默了一會兒,顧初年忽然冷笑,“怎麼樣都隨你,我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見過坦蕩蕩的,但是沒有見過傷天害理之後還能這樣坦蕩蕩的,也許這算顧初年為數不多的有點吧。她敢愛也敢恨,同時敢做也敢當。

程奕然沉痛地喊她的名字:“顧初年——”語氣裏全是疏離,還有酸楚。

他沒有喊她初初,從六歲那年,他總是叫她初初,很親昵,如今形同陌路。

顧初年反笑,眼角微微上挑,幾分邪肆,幾分不明喜怒地笑意:“顧初年?以前你每次生氣都會連名帶姓地叫我,不過還好,你還會生我的氣。”她如此自我安慰著,她眼眸微微凝聚,很亮,似乎像點亮了一般,久久,她才沙啞聲音地說,“奕然,我們認識十幾年,不想和你針鋒相對,我和顧初夏已經成了這樣了,要麼你不要管,要麼我們就當不認識好了。”

曾經最親近的人,就算不是愛人,也是親人,如今隻剩這兩條選擇了,程奕然恍然覺得這個世上確實是沒有什麼是永恒不變的,既可悲也可笑。

“隻是因為安景旭?因為他,你要這樣對小夏。”程奕然看著顧初年問。

顧初年沒有否認:“是原因,但不是所有,我和顧初夏之間橫亙了太多了,我們兩個長得這樣相似,大概就隻注定隻需要一個存在吧。”

安景旭也許隻是一個導火線吧,她和顧初夏的問題早就存在了,從她記事以來,顧初夏就像一根針刺卡在她心頭,拔了也痛,不拔也痛,她想,大概顧初夏也是這樣認為的吧,在七年前那件事之前她們從來沒有明麵上針鋒相對過,但是不意味著她們之間就是相安無事的。可能是因為媽媽,可能是因為爸爸,可能是因為一架鋼琴,或者一雙舞鞋,她們之間真的橫亙了很多東西。

也許真的是因為長得太過相似了,所以不能存在一點厚此薄彼吧,但是這世上哪裏有絕對的公平。

程奕然卻不以為意,覺得好笑:“你真的這樣覺得?”眼眸微微眺望,似乎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讓人無法幹擾與穿透,他聲音悠揚,像飄渺的煙,“我第一次見到你和小夏的時候,你們才六歲,當時你安靜地坐在秋千上,小夏爬到了樹上,我看著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那時候,她們六歲,他九歲,第一次見到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一個笑得狡邪靈動,一個安靜優雅,便是那一眼,一張臉,兩雙眼,他刻在了眼裏,心上。

程奕然似乎沉浸在回憶裏,眉間有淡淡的笑意,顧初年接過話:“我記得,當時程叔叔問,能分出來嗎?”

似乎每個見到她和顧初夏的人都會首先來區分,其實她沒有告訴過別人,她討厭極了被錯認,便拿來區分。

程奕然笑著回答:“我說,她們完全不一樣。”他當時是這麼回答的,他繼續補充,“眼睛,你們的眼睛完全不一樣,從裏麵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顧初年不可置否,卻也漫不經心,程奕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修了千年一次相視,你和顧初夏一胎出生,一般模樣,要修多少年,每次想起這樣的緣分就覺得特別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