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隻是冷笑,不可置否。
“趙顧墨的人很快就來了,等一會兒就好。”
安景旭留下一句話就走了,秦隨風一臉憤慨地睃了顧初夏幾眼走了,被弄得半死不活的景海也被秦隨風出氣地踢了幾腳,然後被架著帶走了。
等到腳步聲消失了,顧初夏才抬頭,怔怔望著門口,有些失魂落魄。她捂著胸口,幹澀的眼睛又開始盈盈酸楚了,她自嘲:“又疼了,怎麼這麼沒有出息。”
她一身傷,卻沒有因為疼痛掉眼淚,可是這次泛濫的淚水確實為了胸口那致命的器官,它很疼,她也很疼。
她該怎麼辦?她恨他,也怨他,要想逃離,想要撇清所有糾葛,偏生這顆心不聽話地為了他疼痛。
原來這血的教訓,說服的隻是她的理智,她的身體,她的言語,她那顆心卻不再範圍裏。
記得誰說過,愛情便是見了一個人,會心疼,不見他還是會疼,顧初夏此時便是這樣。
空蕩蕩的倉庫死寂了,濃濃的血腥味恣意,不知不休地縈繞在她鼻尖,她捂著胸口,緩緩倒下,沉沉睡去。竟還做了一個簡短的夢,一個她記不清楚的夢,似乎夢裏她哭了,誰的手擦去了她的眼淚,而且夢裏心也疼了,不知道是見了那個人,還是沒有見到那個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來了很多人,有倉促的腳步聲,一陣一陣的,然後有人搬動了她,她半昏半醒,卻睜不開眼睛,隻覺得海風吹得刺骨疼痛,她恍恍惚惚地間,似乎看到了安景旭,他便站在那海邊唯一的一個昏暗的路燈下,便那樣癡纏地看著自己,海風吹亂了他的短發,他身後是滿目黑色,襯得他那樣蕭條。
那遠遠的人,她隻看了一眼,告訴自己,那是夢……然後抬手,捂著胸口,沉沉睡去,不記得那個夢。
海口又歸於平靜,冷冷又微微刺骨的海風不知疲倦地吹著。
他站了很久很久,知道夜裏沒有任何人跡,才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吧。”
秦隨風片刻遲疑:“景旭,你不去看看她嗎?”
明明這麼放不下,在這吹了一個多小時的冷風,抽了那麼多煙,卻不敢去看看她。
安景旭停頓片刻,繼續走,語氣無力又淒然,似乎染上了這海風的冰涼:“不用了,她已經安全了。”頓了頓,他還是問,“她的腿,怎麼樣了?”
秦隨風眉頭一皺:這個別扭的男人明明擔心的要死……回答:“雖然留了很多血,但是應該隻是斷了,還不至於會廢。”要真是廢了,安景旭一定會一輩子照顧她吧,秦隨風篤定,可是想起那個女人,怕是她還不願意,秦隨風真是無奈,苦口婆心地勸說,“你還是擔心她,那去說清楚。”
安景旭冷笑一聲,黑暗中的眸子沉冷地不像話:“那又怎樣呢?她不會信。”他微頓,似乎自諷自嘲,“我說的,她都不信。”
無所不能的安景旭,遇著了顧初夏,便無能了,這般牽腸掛肚。
真不知道是這一波寒風吹冷了安景旭,還是安景旭冷卻了這一波海風,他的背影冷而蕭瑟。
秦隨風搖搖頭,感歎:癡兒怨女啊。
憋屈地跟著安景旭,吹了一晚上的冷風,尤其的寒心。也好過安景旭的痛心。
顧初夏醒來的時候,入目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濃濃的消毒水刺鼻。
毫無疑問,她又來光顧這裏了,醫院。
還真是常客啊,前不久才從這裏出去呢。
七年前跌跌撞撞從醫院走出去,她還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來這個讓她不能呼吸的地方,不過顯然命運總該這樣折騰人。
稍稍側身,腿上便傳來一陣刺痛,她反倒清醒了不少。半闔的眸子緩緩適應這有些刺目的亮光。側身,便看見一身白大褂的程奕然,聲音有些沙啞:“奕然。”
程奕然放下手上的體檢表,眉間看似有些倦怠:“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醒來竟有種不知今夕是何時的錯愕感覺。那夜的記憶鋪天蓋地的卷來,她有種恍惚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