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還有幾分理智,顧初夏一顆不安地心,似乎找到安放點了,輕輕放下,手也收回來。
可是顧初夏的手還沒有離開安景旭的臉,他卻猛地一把抓住,那樣用力,似乎要嵌進骨頭裏,顧初夏覺得有些疼,皺皺眉頭,輕聲哄著:“你放手。”
這醉酒的男人需要耐心,需要哄,真是叫人無奈,此時的顧初夏深深無奈啊,她何時這樣哄過人啊。
安景旭不僅不放手,反而更用力,將顧初夏柔若無骨的雙手包在溫熱的掌心裏,幾分孩子氣的說:“不放。”他看著她的手,笑得滿足,沒有半點平時的淩厲狠辣,倒像個撒潑耍賴的孩子,“以前我母親說過,如果這輩子遇上你想要的,永遠也不要放手。昨天我就後悔了,居然放手了,你就走掉了,如果你再也不會來,我該怎麼辦?所以這次,休想讓我放手。”說著他抬起黑沉的眸子,深深望著他,似乎在表示他的強硬決心。
顧初夏算是看清了,這人喝醉了,就是一無賴,偏偏還不忘記霸道,可是顧初夏卻覺得心裏暖暖的,似乎有什麼柔軟劃過心尖,漾開一圈一圈的紋路。
顧初夏不掙紮,嗓音竟有幾分哽塞:“是為了我嗎?隻是為了我嗎?你變成這樣?”
那樣自信桀驁的安景旭,那樣不可一世的安景旭,那樣狠辣決然的一個人,居然也會變成這麼小心翼翼,這般如履薄冰,她何德何能,能讓這樣一個鐵骨男人為她脆弱柔弱。她何德何能啊……這樣重的一份情,沉甸甸的,壓得她有些窒息。
她開始心疼安景旭,居然遇上了她這樣一個狠心的女人。
安景旭癡癡看著她,眸光似一張柔和的網,將她鑲嵌,無處遁尋的致密,他突然猛地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無力又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顧初夏,我該拿你怎麼辦?真想折了你的翅膀,讓你老老實實地待在我身邊。”頓了頓,他拂著她散亂的頭發,又說,“可是我就是舍不得你。”
桀驁自信的安景旭,無所不能的安景旭,多想折了她的翅膀留下她,可是折的卻是自己的翅膀,困在顧初夏的圈套裏走不出去了,泥足深陷了。
顧初夏靠著他的肩膀,鼻尖是濃濃的酒味,還有安景旭的氣息,竟是幾分酸澀的感覺,她澀啞:“安景旭,我又該那你怎辦?”她伸出手,按在胸口的位置,眼淚盈於睫,“這裏有疼了。”
一直將眼淚視為脆弱,無用的東西,所以至少在她清醒點時候,她絕不流淚,可是這次,她竟控製不住,而且第一次為了他,為了他心酸心疼。
她該怎麼辦啊?她的答案是他嗎?能相信嗎?怎麼辦?她害怕又無力。
安景旭,你說你輸了,我有何曾贏過,不過是我會忍,我懂的掩飾與偽裝,可是現在你叫我連掩飾偽裝都不能了,怎麼辦?
她閉上眼,一滴淚,落於他肩頭。她伸手,終是摟住他,緊緊地。
他半夢半醒之間,不停呢喃:“顧初夏,我們不要結束好不好?”
她不出聲,也隻能管住這張倔強的嘴了。
好……她在心裏已經回答了,眼睛越發幹澀。
他的嗓音一直沒有停歇,不厭其煩地縈縈繞繞在她耳邊,低低沉沉地饒進心裏:“我不娶顧初年,我隻要你,你的仇也好,恨也好,我都可以替你,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能相信我,信我一次不行嗎?我想放手,可是我做不到。”
興許隻有醉了,隻有在濃濃的酒意中才能這樣毫無掩飾地捧出他的一顆心,不用擔心被拒絕,醒來便可以當做南柯一夢。
他醉了,放縱自己。
她始終清醒,卻也放縱自己,流著為了他的眼淚,心疼著他的心疼,忘了自己的顧慮,她輕聲說:“安景旭,我信你,卻也隻是信你。”
她其實從來沒有懷疑過,這是也隻能如此。
安景旭吻著她的耳垂,一聲一聲細若蚊蚋的傾訴,是情愫:“你要是不出現就好了,你出現了我該怎麼辦?”耳際,有溫熱的液體,那是安景旭的,恍恍惚惚,他還在繼續,“可是你不出現,我又該怎麼辦?”
不出現,他該怎麼樣?那樣淡然無痕地一生一世。
出現,他又該怎樣麼?這樣窮途末路地每時每刻。
終究,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淚泛濫成災,淌過脖頸,與耳際的溫熱融合,是她的眼淚,他的眼淚。
她可以哭,盡管不想不願,但是安景旭不可以,那是他的驕傲,居然這樣都雙手奉給了她。
他流過血,殺過人,可是不流淚的他為她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