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顧初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回答安景旭剛才強硬的問題:“不知道,我十八歲一個人住,可以說生活一團糟。不像你,一個大男人那麼愛幹淨,那麼講究,害的我在你家不敢亂放東西,不敢弄亂弄髒,我不習慣那樣井井有條。”
講到這裏顧初夏不由得笑了,好無意識地揚起嘴角,眼底淌過暖暖的漣漪。
安景旭真是哭笑不得,還好意思說,一個女人居然過得一團糟,毫無章法。女人不該都是安安靜靜的,偏偏顧初夏就是亂七八糟,尤其是她的房間,安景旭進去了第一次就不想進去第二次。
安景旭亦笑著,嘴角弧度妖嬈,似一朵綻開的罌粟花,居然比美人還美上幾分,幸好顧初夏看不到他此時的笑,不然肯定要罵一句:妖孽。
安景旭手上動作極其輕柔,生怕碰壞了一般,順著顧初夏的話,嗓音性感好聽極了:“以後隨便你怎麼放,怎麼弄。”雖然他很不喜歡亂糟糟的,但是顧初夏的東西都搬走了,心裏空落落的,更難受。
顧初夏嘴角的笑一瞬凝固了,眼底恢複幾許清冷,清淩淩的嗓音沒有波瀾:“沒有以後。”她轉頭,看著安景旭,重複說,“安景旭,沒有以後。”已經結束了,哪裏還有什麼以後,以後安景旭的公寓會恢複幹淨整齊,也許還會有顧初年的東西擺放進去,但是絕對沒有她。她強硬地強調,隻是心裏突然像被什麼紮了一下,微微疼起來。
顧初夏眼底清明,那一汪眼潭裏沒有波瀾,似乎凝固的淨水。而安景旭的眸光漸冷,還有一些顧初夏看不懂的東西,沉在那黑沉沉的眼底,像一張密密的網嚴嚴實實地籠著顧初夏。她的頭發未幹,他卻停下了動作,聲音裏全是無奈去僵硬:“顧初夏,到底你的心如何才能不那樣冷硬。”
你要我怎麼辦?想離你近點,你卻時時防備,時時逃脫……要怎麼捂著你的心,才能讓它不那麼冷硬……
安景旭不知道,一點辦法也沒有。
顧初夏卻笑著,又是那樣慘淡敷衍的笑,她總是如此來掩蓋自己的情緒,不留痕跡,做到沙發的另一端,隔開不遠不近卻剛剛好觸及不到的距離,淡淡道:“如果不冷硬的話,我生存不下去的。”
安景旭心裏一頓,因為這一句話,僵硬了,然後軟化了,一塌糊塗。
冷硬隻是為了生存嗎?
是的,一個被拋棄了人,一個沒有家人,沒有依靠的人,如果不冷硬的話,她生存不下去。她這一身的刺,全是她的保護。
顧初夏,如果你不如此該有多好……多好。
哪有這樣的如果。
她望著他的眼睛黑沉沉的,似乎沒有星光的夜幕,隱約有一點閃爍的液體……
顧初夏轉過頭,看著耀眼的燈光。
她真傻,燈光是不能烘幹眼淚的。
安景旭,為何你總讓我這麼不堪一擊?她笑,嘴角全全是苦澀的弧度,她依舊望著燈光,那樣刺眼的燈光,她睫毛都不曾顫動一分,背著他的視線說:“你將所有等都開了嗎?難怪這麼亮,以前你不是最討厭晚上開許多燈嗎?”
安景旭不喜歡開很多燈,尤其是睡覺的時候一點光線也不能有,可是現在他也已經習慣了光線了,似乎是潛意識裏拿到動作,他知道,那是顧初夏的習慣,居然成了他的習慣,其實他還是不喜歡的,隻是……
安景旭沉沉的嗓音在燈光裏散開,那樣毫無預兆地躥進顧初夏的耳際:“你喜歡。”
因為顧初夏喜歡,所以他可以容忍,甚至是喜歡。原來真有種感情叫愛屋及烏,喜歡一個人,然後喜歡上的所以,一點一滴,習慣他的習慣,然後便向空氣一般存在,生活裏全是對方的痕跡,變這樣深入骨髓。
未被幹澀眼睛又有些氤氳了,那樣刺眼的亮光,她隻覺得模糊,嗓音像被清水浸泡過,清淡無味:“我不是喜歡,是害怕。”
她說害怕的時候,沒有一點恐懼,她說害怕的時候,什麼沒有一點情緒,她說害怕的時候,望著燈光沒有轉動眸子,因為她習慣了這種害怕,滲入骨子裏的習慣,已經習慣到將害怕這樣平淡地闡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