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放下手裏頭的工作,坐到顧初夏病床上,兩人一邊聊著某人的糗事,一邊吃著蓮蓉蛋撻,十分的愜意。真是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啊。隻是可憐的程奕然不知道,某個沒心沒肺的青梅竹馬為了幾塊蓮蓉蛋撻,就把他出賣了。以至於後來曉靜護士一看到程大醫生就忍不住笑得詭異,眼神有些古怪。某人精明沉穩的形象,在不知覺的情況下被某人給毀了個徹底。顧初夏養傷養得悠哉悠哉,每天沒事看看新聞,逗逗曉靜,或者和趙顧墨動動嘴皮子,偶爾黎墨也會來發發牢騷,說說台裏誰又搶了頭條,誰又被扣了獎金,台長大人又無數次地惋惜錯過了獨家,總之日子也算不錯,安景旭後來一直沒有出現過,對此顧初夏選擇漠視,趙顧墨十分愜意,連著幾天沒有罵人家是混蛋。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今日來了不該來的人。這天,顧初夏照常躺著,看著手裏黎墨最新的報道,是關於豪門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看著報紙,顧初夏就想起了顧初年,也是豪門,不知道她的日子會不會愜意,不過又想想,安景旭家裏似乎隻要他一根苗苗,自然沒有那些爭財產,爭頭孫的事情,不過又一想,自己確實想太多了,安景旭自然會好好寵著她,那需要別人來擔心。這想到曹操,曹操就到。眼神灼灼,顧初夏抬眸便看到顧初年一雙來者不善的眸子。蹙蹙眉,明顯不歡迎這不速之客。顧初年卻十分自然優雅地坐在沙發上:“你好像恢複的很好。”顧初夏笑著說,那笑自然敷衍:“似乎你很失望。”確實,顧初年臉上浮現比失望更鄙視的神情,卻沉默不語,隻是如臨大敵一般看著顧初夏,而且還帶著濃濃的厭惡與不屑。顧初夏卻坦蕩蕩地直視回去,隻是淡淡說:“顧初年,太明顯了,以前你至少還會裝一裝的。是因為要和安景旭結婚了,所以有恃無恐了嗎?”顧初年可是一貫端著高人一等不與人計較的優雅氣質,一個善於偽裝的演員,現在卻毫不掩飾她的真實感情,除了現在鐵板釘釘,有恃無恐之外顧初夏找不出別的理由。隻是既然有恃無恐,顧初年是來表示炫耀她的寵?直覺告訴顧初夏,顧初年不是這樣愚蠢幼稚的人。顧初夏忽視了一點:戀愛中的女人本來就智慧呈負增長。顧初年卻勾著春,似乎洋洋得意,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裙擺下白皙的長腿微微曲著,斜靠著沙發,神情慵懶得意:“你都知道啊,是啊,我們要結婚了,婚期應該很近了。”這女人……這消息全上海還有人不知道嗎?這高調的是她,現在來裝低調的還是她。赤果果的炫耀,隻是需要嗎?顧初夏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開門見山地問:“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顧初年斂了笑,說:“顧初夏,我是要謝謝你,這一槍本來就是替了我。”謝謝?既然要謝謝,眼裏也裝出一點謝意來啊。顧初夏篤定,顧初年此番來的正事不是刺激她,就是炫耀,或者就是警告。顧初夏懶懶翻了個身,背對著窗外射進來的光線,幽幽說:“在我麵前不用說違心的話,你說得不累,我聽得累。”顧初夏可記得從很多很多年前。顧初年就沒對她說過‘謝謝’兩個字,那樣性子高傲的人,要說謝謝的話,不是敷衍就是違心,顯然,現在的顧初年屬於後者。被顧初夏直言揭露了的顧初年再會偽裝,這下麵上也罩不住了,冷下臉來,算是徹底撕破臉皮,語氣尤為忿恨:“顧初夏,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很討厭,尤其是這幅不可一世的模樣,自以為什麼都知道。”顧初年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一個人,顧初夏已經到了極限。可以說顧初年有多愛安景旭就有多討厭顧初夏。顧初夏不以為然,嘴角依舊不冷不熱地笑著,那笑很假,聲音冷冷:“彼此彼此,正好我也不太喜歡你。”哪止不喜歡啊,簡直是厭惡……愛似乎是可以分離的,你愛一個人不一定那個人也愛你,但是恨通常是相互的,你恨之入骨的人必然對你也是恨的。這似乎在顧初年,顧初夏,安景旭身上體現的很到位。看著顧初夏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顧初年就冒火,似乎賭氣一般,刻意大聲強調:“你心裏不甘是嗎?這四個月白費了你的心機,我和景旭之間這樣牢不可破,你這樣吃力不討好。”這話是說給顧初夏聽的?可是顧初夏覺得這話更像顧初年在自我安慰。顧初年咄咄逼人地指責,顧初夏卻隻是冷冷瞟了一眼,平平淡淡地說:“要是真牢不可破的話,你也不會到這來示威了。顧初年,比起到我這裏來炫耀,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順利下個月初四走進教堂。”她太了解顧初年了,越是虛張聲勢,就越是心裏沒底。看來安景旭讓她不安了,可是都要結婚了,還有什麼好不安的,這一點顧初夏想不明白。顧初年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被顧初夏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心底那層掩飾的膜被捅破了,生出濃濃的危機感,半響,顧初年定製共和顧初夏問:“你又想破壞嗎?”本來沒想過的,這下倒好,顧初年一語驚醒夢中人啊,顧初夏覺得似乎這樣甚好,嘴角揚起,笑意很深,臉頰上有似有若無的酒窩,這笑尤其紮眼,她緩緩說:“還記不記得,我和安景旭有三件事的約定?你說如果我不想他娶你,他會不會遵守?”顧初夏自己覺得不會,但是顧初年卻不一定覺得,現在顧初年是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完全沒有以前那樣精明鎮定的樣子,方寸大失,從沙發上跳起,瞪著眼,氣得語無倫次:“你——”一張極致好看的臉此時已經沒有半分美感,有幾分猙獰,幾分扭曲,紅紫參半,相比較顧初年,病床上的顧初夏卻是病態全無,紅光滿麵。顧初夏也不等顧初年緩過氣來,接過話來,笑著說:“也別太擔心,我不一定會這樣做。”顧初年似乎臉色好了些,顧初夏這才繼續:“不過我倒覺得得到了再失去,遠比從來沒有得到應該會更難受。”顧初夏笑盈盈地反問,“你覺得呢?”那表情很無辜無害,眨著新月般清輝徐徐的眸光,望著顧初年眸裏的一團火。顧初年恨得牙癢癢,那眼神像兩條毒舌,恨不得撲上去將顧初夏咬個屍骨無存,她忿忿,咬碎了一口的白牙,吞下,再吐出幾個從胸腔裏磨出的字眼:“賤人!”顧初夏不可置否,絲毫不在意,翻翻身:“總是這兩個字,沒點新意。”顧初年一生氣到極點就會罵這兩個字,至今為止隻罵過顧初夏,而且不止一次。能將那樣永遠把高貴優雅信手拈來的顧初年逼到出口粗話,顧初夏也好本事,這世上絕對找不出第二個來。顧初年從鼻腔裏發出連連冷哼,極盡鄙夷:“我還以為你挨了一槍就變了性子呢。”頓了頓,眼神更加火熱,臉紅脖子粗,耳根子都冒火,她一字一字從牙縫裏嘶磨,“顧初夏,這才是你,夠狠毒。”變了性子?怎麼可能,說句不好聽的話,狗改不了吃屎,顧初夏隻不過這幾天臥床養傷,安靜老實了點,這本性自然難移。這狠毒嗎?顧初夏承認,確實是。她笑彎了眸子,隻是眼底沒有半分笑意,略微蒼白的唇角一扯,悠悠道:“比不過你。”顧初年如果不狠的話,這世上就沒有這樣狠絕的顧初夏了。顧初年忿忿瞪了好幾眼:“不過,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話說完,黑著一張臉走出去了。顧初年‘落荒而逃’,顧初夏旗開得勝。顧初夏早就修煉成精了,顧初年與顧初夏小狐狸根本不是一個等級。這炫耀警告未遂,還被反攻擊地體無完膚。病床上的顧初夏笑得眉開眼笑。一張病容,露出幾許因為興奮而生出的紅潤。人逢喜事精神爽,顧初夏一下子覺得這養傷的無聊日子陽光燦爛啊。莫不是樂極生悲,顧初夏還沉浸在喜悅中,一道熟悉寒烈的聲音幾乎刺穿到耳朵裏。“這麼高興?”顧初夏從被子裏露出一張緋色的小臉,看向門口,心突然一沉,臉上喜色一點一點退離,有些怔愣,錯愕。安景旭緩緩走進來,一張臉陰沉得不像話,眼睛裏冷光浮動,一束束冰淩全部砸向顧初夏,顧初夏莫名覺得冷,還有心虛。整整八天顧初夏沒有見到安景旭,隻是在夢裏似乎聽到過某人的聲音,顧初夏到現在才發覺安景旭的嗓音十分的陰冷。安景旭一點一點靠近,臉上表情不僅沒有緩和,還越發陰沉難看。顧初夏側側身子,調整了一下表情,才問:“你都看見了?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