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就不信吧,反正你已經不在意了,何必解釋呢?

程奕然溫潤的眸子裏藏了太多太多,顧初夏何其聰明,他不敢看她,生怕她發現蛛絲馬跡。

顧初夏看不到程奕然的眸子,聽得他嗓音更清晰。是這風太冷了嗎?連程奕然那副溫潤的嗓子都涼了幾分,不再暖了。顧初夏聽得有些刺耳,撇過頭卻,有些自嘲:“我怎麼這樣不知趣呢,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懷疑過顧初年說的話,我居然還這樣問。”一秒鍾,她便收起了所有疑似的傷感,可見她有多灑脫不在乎,淡淡說出的話她自己可能不知道有多冷:“奕然,你確實回來得太晚了,顧初年已經有安景旭了。”

他暗得不能再暗的眸子便開始下沉,沉澱了一汪的純淨青藍,他微微艱澀地問:“你在報複顧初年嗎?”

她置若罔聞,卻笑著說:“也許等安景旭和顧初年分手了,你還有機會。”

他還是看著那雙已經讓他覺得陌生的眼睛,細細看著,隻是還是什麼波瀾也沒有,似乎覆了一層久積的寒冰,能夠冷到人的心裏去,他顫著問:“小夏,不累嗎?”

不累嗎……顧初夏突然想大笑,不累嗎?誰又資格這樣問,他她自己也沒有資格。憑什麼所有人都責怪她,憑什麼所有人隻看到了她的仇恨,她的報複,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問為什麼她要這樣累?為什麼從來沒有人說不要讓自己這樣累?一句不累嗎?是在責怪嗎?可笑至極!她冷笑,言辭灼灼,字字含恨:“我從來沒有資格喊累。還記得這裏嗎?七年前,就是在這裏,我哭著說不是我,你還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麼嗎?”

七年的那天,唯一最愛她的媽媽走了,她被趕出了醫院,當時無助地隻能想到他了,她哭著央著讓他一定要相信她,可是當時他說了什麼……現在又怎麼有資格這樣問。

他不敢去看她灼熱似火的眸光,那樣烈,那樣絕,灼燙了他心裏裂開的縫,湧出了多少自責,多少悔恨也隻有他知道,隻是難以承載,最後回聚成一句最沒有用的話:“別說了,小夏。”他怎麼會不記得呢,正因為記得,才不願意殘忍,為什麼他到這麼晚才明白七年前他有多蠢,那個總是言笑晏晏,那個狡邪撒嬌,那個甜膩喊著他奕然哥哥的女孩,哦,就是那時候起她不再喊他哥哥了,當時肯定很傷心吧。他居然不相信她,他第一次這樣恨自己。可是晚了不是嗎?

心頭壓了太多情緒,幾乎要潰不成軍,那句:我相信,因為我喜歡你……險些便要睜開束縛脫口而出,卻沒有機會了。顧初夏冷冷地先一步接過話:“我記得。”某光冷得沒有一點溫存,她一字一頓重複七年前他說過的話,她說:“你說,小夏,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七年前,她哀求著信任便是換來這一句話,從此她再也不提及那件事,卻是她縫在心口的傷,從來沒有好過。

程奕然怔然,七年前他是說過啊,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冷的語氣,那當時小夏肯定會很疼吧,會不會像現在他自己這樣疼呢?胸口嵌進的針刺都在蠢蠢欲動了,疼得他不敢去觸碰,那句相信的話,還是全數咽回去,盡管哽住了呼吸地難受他也再說不出口了,因為他還有什麼資格,她又憑什麼去相信。

程奕然知道,有些話他再也沒有機會與勇氣說與她聽了,他已經錯過了,三年前,顧初夏早了一步,如今,他晚了一步,奈何情深,向來緣淺,原來是這樣讓人心疼。

他無力,千言萬語能說的隻有一句:“對不起。”

她無動於衷一般地不在意,隻是似乎諷刺一般說:“如果不是相信我,永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相信呢,對不起,我不能說了了……終歸程奕然抿著唇,不說話。

風還在繼續吹著,傳來她清泠的嗓音:“奕然,不要插手我和顧初年之間的事行嗎?”

她看著他,不是祈求,不是懇切,隻是冰冷,是決然,程奕然知道就算他說不行她也會不顧一切地一意孤行的,所以,他有得選擇嗎?他無力地說;“就算我插手也沒有用不是嗎?小夏我隻希望你不要受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