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隻是笑,依舊看著天空的星子,沒有看見程奕然眸中的黯然傷神。
罷了,有些錯過了的便是錯過了,隻能是遺憾。程奕然靠著顧初夏坐在秋千上,顧初夏一如三年,挪了挪位置,她坐左邊,他坐右邊,習慣沒有變,隻是記住習慣的人卻變了,多荒涼啊,顧初夏看著天,程奕然看著顧初夏,這樣肆意癡迷的眼神,她卻沒有發現,因為不曾轉頭。片刻,程奕然看著顧初夏的手腕,蹙著眉說:“手給我。”
顧初夏看了一眼裂開的手腕,歎了一口氣:“都快好了,又裂開了。”隻要在過個幾天,就會全好了,這下好了,這道疤肯定更明顯了。倒時候安景旭又要衝著她罵不讓人省心的女人了……顧初夏腦中忽然浮現某人那張冷峻的臉,緊蹙的眉,不由得叫無聲地笑了。
程奕然看著她揚起淺笑的嘴角,心裏一陣失落,他知道,她笑不是因為他,那是因為誰呢?安景旭還是趙顧墨?這三年他知道顧初夏的所有,除了顧初夏的真心,用盡一切辦法,隻是顧初夏卻全然不知。
他低頭微微苦笑,拿出藥和繃帶,小心翼翼地拆了已經染了血的繃帶,消了毒,擦藥,包紮,動作一氣嗬成。看得出他做過很多遍。
顧初夏突然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很熟悉,曾經程奕然身上也有,以前她喜歡這種味道,現在她卻隻覺得悵然:“好熟悉的味道。”
程奕然係好繃帶,抬頭看顧初夏:“怎麼弄傷的?”
“不小心。”她隻回答了一個最大的範圍,也是一種敷衍。
他不多問,隻是心裏還是止不住失落,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毫無遺漏地說與他聽。
他輕輕撫著她手上的手腕,語氣裏全是寵溺:“疼不疼?”
搖頭,麵無表情地說:“不疼,早就不疼了。”她斂了所有情緒,突然笑盈盈地看程奕然,“你真的成了醫生了呢。上次我同事還說要做美國高才醫師的報道,找你正好。”
他不由得苦笑,才一回來就打他的專訪注意,不愧是龍旭的棟梁啊,他卻生氣不起來,隻是溫柔地撥了撥她的頭發,顧初夏卻突然向後退了退。程奕然手一僵,訕訕收回,嘴上卻似不在意地調侃:“三年沒回來,居然生疏我。”
她悻悻地笑著:“我已經長大了。”
她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親近擁抱了。為什麼到現在才知道呢?
他不再說什麼,摩挲著她的手腕,她有些癢癢的,卻沒有動,認真聽著他說:“你小時候總是傷著。”
小時候啊,那是多遙遠的事情,她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小時候我都快不記得了。”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天真到愚蠢的她了,他們都說顧初夏有多聰明,他們不知道那是因為她傻了太久了。
他苦笑,說:“我記得。”
那些回憶顧初夏忘了,程奕然卻越來越清晰,這三年一遍一遍拿出來想著,陪著他走了三年,原來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念想。真是可悲啊,他還以為永永遠遠,這個長不大的女孩總是那般模樣呢,原來這樣薄涼。
顧初夏不知道,三年前他是因為顧初年走了,但是卻是因為她過了三年才回來,他用三年時間,念完了醫學,披了榮光回來,不過是為了兒時的一句童言。
那時候,她才十歲,他也不過十三歲,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卻懂了承諾。
那是多久以前了,哦,十一年了,都過了這麼久,那為什麼他還記得這麼清楚。
也是在這秋千旁,也是在這樣冷的夜裏。
少年遠遠走過去,急切地問:“小夏,怎麼了?”視線落在女孩的傷口上,揪著眉頭像個小老太,“腳怎麼出血了?又和誰打架了?”不過是十多歲的小女孩卻總是三天兩頭弄一身傷,不過弄得她一生傷的對方肯定幾身傷,實在不讓人省心,長得瓷娃娃一般的小丫頭便男孩子還皮,想到這裏,少年便蹙起了媒眉頭。
女孩臉上無半點悔改之色,大咧咧地皺著秀氣的眉頭,不滿地嘟囔著:“都是我們蕭斌,他居然好意思說他是小區裏最俊的小孩。”想起那蕭斌鼻涕眼淚一通的模樣,女孩就厭惡地蹙眉,最俊?笑話,這世上還有誰比她的奕然哥哥還要俊的,好不自量力,真真找打。越想女孩越是鬱悶,煩著為毛就沒有多揍幾拳,小嘴一堵,將出了一點血,脫了一點皮的腳一蹬,眉毛一挑:“我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