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旭似乎驚醒一般,看向顧初年,眼睛裏有些清明在聚集,他轉過頭,平靜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便抽回了手,懸在半空中,始終沒有觸碰顧初年。轉身,不再回頭。
她蓄在眼淚的溫熱一滴一滴落下,將緋紅的臉頰衝刷地有些刷白。她自嘲地淺笑,夢囈一般:“可是你還是走了,安景旭。”
原來即便是醉了,還是會聽得到,看得到,感受得到。
原來即便是醉了,安景旭也不是遷就她一次。
原來即便是醉了,也藏不了心事,也許正因為醉了,才可以將它當成胡言一般說出來,再被當成胡言一樣聽著,沒有人回去在意,隻因為醉了。
醉的多好啊……可是……
他轉身的時候,眼淚流出來了,她便看清楚了,那張臉,安景旭的臉。隻有一瞬她沒有恍惚,清醒得能聽到心裏有支離破碎的聲音。
安景旭應了顧初夏三件事,第一件事,他便沒有做到。
安景旭送了顧初夏四個字‘生日快樂’,送了顧初年一夜溫柔,這便是顧初夏與顧初年的生日,天壤之別的生日禮物。
眼裏眼淚流完了,散去了陰翳,便有渙散了,隻覺地黑暗一波接一波,她倦了,閉上眼了。
久久,一張冰冷的石椅,一個空酒杯,一個獨醉的人,無人問津,各自散去了,顧家的哄鬧冷卻,就像顧初夏那隻抓過安景旭的手,沒有溫度。
趙顧墨脫了正裝拿在手上,領帶鬆鬆垮垮地掛著,懶散中也有幾分妖異。他額上滲出些許汗,一張俊臉著實不太好看,似乎有幾分急色。
這個該死的女人去哪了?不會先走了吧?若真是……
猝不及防,一個藍色的身影便占據了趙顧墨的眼,眸中那些慍色散了個幹淨。
隻見顧初夏趴在桌子上,安安靜靜地蜷縮著,像隻乖巧的貓兒,很溫順,趙顧墨的心便一下子百般柔軟,他輕輕走過去,沉沉的嗓音輕柔:“顧初夏,顧初夏。”
顧初夏隻是微微動了動手,卻沒有抬頭。
趙顧墨好笑,過去,將顧初夏摟在手裏,撥了撥她淩亂的發,眸中盡是溫柔:“累了嗎?竟這樣睡著了。”
這樣乖巧的顧初夏,惹得趙顧墨心軟地一塌糊塗,隻恨不得揉進心坎裏。
趙顧墨扶起顧初夏,將她的手繞在脖子上,正想將她打橫抱起來,她突然抬頭,一雙眼朦朧,卻是睜得大大的,看著趙顧墨,聲音軟軟的:“趙顧墨。”
隻是安安靜靜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他似乎就恍惚了,這顧初夏一時太溫順了,他有些措手不及。俯身,突然濃烈的酒味鋪麵而來,趙顧墨這才知道怎麼回事。不由得失笑:“原來是醉了,怎麼喝了這麼多。”
顧初夏不語,往趙顧墨懷裏蹭了幾下,便溫順地偎著,不動了。
喝醉了倒是隻聽話乖巧的貓,趙顧墨對顧初夏這番親昵很是滿意,嘴角笑意連連,半哄半騙一般:“我到處找你呢,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她突然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趙顧墨,聲音輕若蚊蚋,但卻清晰,似乎一下子沒了醉意:“他走了。”
其實她並沒有清醒,她也不省人事著,可是她卻如此說著,隻是本能一般。
都說醉酒的人,前後隻能記住五分鍾的記憶,可是安景旭走了二十分鍾,她卻說:他走了……
趙顧墨卻不懂,不懂她的醉話:“誰走了?”
這丫頭醉了,根本在胡言亂語……趙顧墨隻是抱著她,她身上涼得很,他隻顧著偎暖她。
顧初夏置若罔聞一般,流著淚,笑著自言自語:“我就知道,那三件事他做不到的,說話不算數,混蛋,騙子。”
顧初夏在他懷裏不停地扭動,對著某個方向大罵……這些話她都不知道,不知道說了,隻是潛意識主宰了她。
那個方向是安景旭離開的方向……
不知道她在大罵什麼,也沒有誰看見她罵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趙顧墨至少用力去摟著她,生怕她跌下去,忽視了顧初夏的醉語胡言,他無奈:“誒,女人你喝了多少酒,真醉了?”
顧初夏卻又忽然安靜了,乖乖摟著趙顧墨的脖子,撒嬌一般細語溫言:“給我酒吧,我這裏有點不舒服。”
哪裏不舒服呢?她說不清楚,隻是不知道手正在捂著胸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