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最脆弱無力的時候(2 / 2)

她慘白的臉因為拍打,出現了點點緋紅色,淡黃色的路燈下,一張沒有生氣的臉沉寂了很久,長睫緩緩顫動了幾下,睜開眼,她清醒了,卻又沒有清醒,說出來的話支離破碎:“你是安景旭啊。哦,你不是那個可恨的男人。不,安景旭也不喜歡顧初夏,隻喜歡顧初年,會喊她初初。”

她聲音細若蚊蚋,安景旭卻聽得清楚,一會兒笑,又一會兒哭,失了神智。

安景旭抱起她,在她耳邊說:“顧初夏,顧初夏,清醒點,我帶你去醫院,去醫院就沒事了。”

一定要沒事,隻要她沒事,他都可以原諒她,不生她的氣了,不管她做什麼,也不惱她了,一定會好好,好好地對她,因為在沒有對她好了,所以才會把她逼成這樣,所以他要好好對待她。

是他太著急了,居然忘了回答她:其實他沒有不喜歡她……

突然她似乎清醒了一般,狠狠拽著安景旭的衣袖,她死氣沉沉的眸子慌亂起來,拚命搖頭:“我不去醫院,去醫院會死的,不要讓我去醫院。”就像抓住就民航稻草一般,她狠狠拽著他的衣服,似乎要望到安景旭的眼裏,她沒有哭,隻是靜靜地說話,眼角卻又溫熱的液體不停滑落,她夢囈一般地呢喃,“媽媽,他不讓我見你,你在太平間裏一定很害怕,可是他不讓我進去。”

“別說胡話,乖,去醫院就會好了。”安景旭抱著她,她很輕,似乎沒有一點重量。所以他很輕鬆地轉身。

那裏好冷啊,她一抬頭便看到那三個字——太平間。聽說那裏住的都是死人,怎麼可能,她的媽媽還在那裏呢?

本來還好好的,她和媽媽都約好了,要一起彈鋼琴,媽媽怎麼會在醫院呢?她討厭醫院,討厭極了,那個地方她都見不到媽媽,那個地方有個男人可憎極了,還有個小女孩那樣討厭。

就是那個該死討厭的地方,媽媽再也沒有出來過,那個地方埋葬了唯一愛她的人,所以,她是那樣恨……她決然地重複:“不,我不去醫院。”她掙紮著,雖然沒有一點力氣,她卻不停止。

這一刻,她是那樣清醒,混沌的眼眸裏全是決然,那個髒了她母親的地方,七年來,她都不曾去。

明明已經虛弱到沒有一丁點力氣,可是拽著衣袖的手卻那樣緊,似乎能抽去安景旭所有走動的力氣,他頓下腳步,拂著她的臉頰,他無奈妥協:“好,好,我們不去醫院好不好?乖,別亂動了。”

她說她去了醫院會死的,這樣荒唐沒有根據的話,多麼荒唐啊,更荒唐的是他信了,深信不疑,也害怕了,害怕真的會如此,所以他冒不起這個險。

顧初夏似乎放下了,這才緩緩閉上眼睛了,安景旭抱著她往家裏走,一路上他看著那張漸進失去生機的臉,似乎那個致命的器官又在叫囂了,不受控製地抽搐,疼痛。

他看著她,癡纏的目光裏盡是疼惜,還有隱約的害怕,眼神帶著堅定:我不會讓你死的,不要害怕,會沒事的,再也不會讓人傷害你了……

她偎在他懷裏,像死去一般安靜,安景旭走得很快,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突然懷裏的她扭動著,痛苦地呢喃:“安景旭,我疼,好疼。”

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不斷滑落,長睫似打濕了的蝶翼,慌亂沒有節奏地顫動,卻怎麼也睜不開。

安景旭伸手,小心地擦拭她額上的汗珠,聲音裏有止不住的顫抖:“哪裏疼了?你說,到底哪裏疼了?”眼神裏猝了火,“那個該死的男人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到底他要怎麼辦才能讓她不痛,如果可以,無論如何,他都是願意的。

安景旭說過顧初夏是一直刺蝟,靠近就會刺痛別人,太過尖銳,太過冷硬,可那也是她生存的條件,如今她這隻刺蝟拔掉了渾身的刺,不會刺痛別人了,卻生生刺痛了安景旭的心,那些針刺就好像是落到他心裏了一樣,他似乎能感覺到,她有多痛,一直沒有刺的刺蝟,真的會死的,所以那樣驕傲的她才會喊痛。

顧初夏,如果你真是刺蝟,請好好帶著你那一身的刺,不要理會刺傷別人,相比較,我不想受傷的那個是你。

安景旭投降了,這顧初夏最脆弱無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