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想得出神,臉上覆著濃濃的陰鬱,似久伏的旱冰,沒有一點生氣與溫度。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女孩,這樣絕望了。老程父性泛濫,眼瞅著就像自家閨女被人欺負了去一般,心裏忿恨又不舍,怒氣衝衝地嘟囔:“奕然那個小子也要回來了,小夏別怕,等那小子回來,讓她罩著你,省的再被那對父女欺負了去。”
顧初夏不由得哭笑不得,奕然那小子要回來了?不過指著他罩著自己,怎聽得有些不切實際。依著過往十幾年來對那個家夥的認識,顧初夏的確找不出一點論證來說服自己,將來可以指著他照拂。
顧初夏不由得好笑問道:“要是她倒戈了怎麼辦?”
這種可能極大,雖然現在顧初年有主了,可是怎麼說程奕然也惦記人家十幾二十年了,哪有那樣輕易就倒入自己的陣營。顧初夏可是到現在還記得清楚,程奕然可是在不知情滋味的年紀就許諾非某人不娶的。
老程一聽,立馬沉了臉色,大喝一聲:“他敢,我打斷他的腿。”
顧初夏苦笑,不禁搖頭,程叔叔還真不了解他的兒子。
程叔叔,他敢,就算你打斷他的腿,他也敢。
他就要回來啊,三年了,程奕然,你是否還一如當年那樣信誓旦旦地讓我陪你一起周遊世界?又一如當初一樣癡癡傻傻地讓顧初年陪你慢慢變老?不管你如何,今時今日我是回不去了,再不是當初秋千上纏著你晃蕩的女孩了。
那時你問顧初年是否可以不入演藝圈,顧初年決然隻說了一句話:與你何幹……
其實當時我也想問一句話:你是否可以不為了顧初年遠赴他鄉……但是當年我沒能問出口,因為害怕你像顧初年那般亦回答我一句:與你何幹……如果那樣的話,就算你再回來,我也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繼續糊裏糊塗下去。
三年了,一晃如隔世,他們都長大了,褪去了所有當初的純真。那時候他們三人總是形影不離,程奕然看著顧初年的背影,顧初夏有看著程奕然的背影,似乎繞了一個循環,現在輾轉三年,那個循環可有半點改變,顧初夏卻生不出期待,不知道為什麼,才過了三年,似乎過了一輩子那麼長,她好像蒼老了,再沒有精力去做這樣的期待了。
老程隨時不放心,還是驅車離開了,留顧初夏一個人沿著人行道走走停停,沒有月光的夜裏,她一個人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蕭條落寞。她隻是仰著小臉,抿著唇,想著不能預知的將來,與飄渺的過去,想也隻是一片空白,倜然發覺,除了報複,她的世界竟空白的一無所有,不由得苦笑:顧初夏啊顧初夏,你真是可悲啊,這樣一輩子嗎?還能怎樣呢……
她望著大廈上懸掛的電子熒幕,頓足怔怔望著,那是她的傑作啊,顧誌誠如今名聲一瀉千裏,各處媒體負麵報道如火如荼,一切都按著她的計劃在進行著,可是她看著熒幕裏顧誌誠專訪是慘白的臉卻生生覺得無趣的很,也沒有那樣的快意。
顧初夏忘了許久,自顧搖著頭:“顧誌誠,如今這樣的局麵都是你逼我的,你可還滿意?知道你錯在哪裏了嗎?你苦心經營十幾年之久,如今即將毀於一旦,不是因為你做的不夠,而是你忘了顧誌誠的女兒不止顧初年一個。”
鳳舞之夜,那句‘我隻有一個女兒’便是讓你一敗塗地的原因,如果你有一絲不忍,有一絲猶豫的話,也許我便不會這樣輕而易舉了,也許我……還會存著一點不忍,可是你是掐斷了你自己所有的退路,包括我所有的退路,所以歸根結底,你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可是你又憑什麼這樣義正言辭地來指責我,其實我給你選擇的,是你自己不屑而已。
盡管不願相信,顧初夏還是難以否認,對於顧誌誠就算再怎麼很,她還是會於心不忍,也許是顧念這母親吧,畢竟母親愛著那個男人,也定不希望他一無所有。
想起母親,顧初夏握緊了手,搖散腦中所有不該有的婦人之仁。眼中一點一點聚焦了堅定,刻意也好,至少她很清醒,她自言自語,不知道是在告誡自己還是怎樣:“我想想你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你會挽救吧?隻是我還要繼續,如若停止,慘敗的那個人就是我。”
如今這樣的局麵,顧誌誠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也不會甘心幾十年的經營毀於一旦,顧初夏猜不透他會有什麼對策,隻能逆水行舟,她和顧誌誠之間如果不先下手為強,那肯定會敗得很徹底,所以她必須全力以赴,索性她不像顧誌誠,顧念的東西太多,她孤身一人,沒名沒權,無欲無剛,則無敵,所以,她怕什麼,該心慌害怕的人是顧誌誠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