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回 三過嶽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2 / 2)

“嗯哼!你猜?”

莫軒一愣,幾個衙役端出澡盆,倒上熱水,多多二話不說,鬆開最後一塊衣布,跳進澡盆裏,欲仙欲死。

多多自然不會是那樣輕浮的人,可普天下有多少如是錢多多一般身份的人,又有著多少如是江邊浣紗的少女,一個如表麵所見的高貴,一個如表麵所見低賤,前者動輒手指,可以將後者玩弄於鼓掌,至於國法,本來就是前者定下來的,隻有守衛國法,那是後者的事。

回想季長夫子說過的話:讀史可以明智,卻不能明天下疾苦!而此次下湘水,所見的也並非書中所載的那般好。範仲淹筆下的:“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遊泳﹔岸芷汀蘭,鬱鬱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裏﹔浮光躍金,靜影沈璧;漁歌互答”俱在。

而獨缺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好官,親身視察民情,為民請命的更是少之又少。至於鄉間僻壤,窮野人家,若按照宋王朝兩年一遷的官製,怕是沒幾個縣官郡守,舍得把時間花在那裏,多的是應酬、酒宴。如是錢多多的父親,公事來了,一並推脫,官民勢同水火。

莫軒把一派風景依舊看在眼裏,心痛的是江邊的浣紗女,隻為一家人的一日生計,日夜捶打著棒槌,浣洗著輕紗,甚至做新娘都不忍心穿來試試,一生粗布麻衣,換來的是一日重似一日的稅賦。政客們一句話,求戰,求和,名義為天下計,蒼生計,卻從來沒有問過天下人缺什麼。一城的戰與和,一國的興與亡,既影響著百姓,又與百姓比之遙遠。

烽火戲諸侯,隻管有人破口辱罵褒姒惑主;範蠡與夷光,隻管有人笑談英雄難過美人關。而對於這些半字不識的浣紗女來說,愛情和婚姻,對她們來說又是意味著什麼呢?即便是識書的卓文君、李師師在那個、這個年代,又能為自己的愛情堅守到何種地步呢?

莫軒禁不住感歎,即便在未來,恐怕也不外如是,如是吳芮毛蘋的海誓山盟,流於人口,彙而成歌,歌曰:“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至於情到深處,有什麼感受,莫軒不敢妄言,“為伊消得人憔悴”“望斷天涯路”都是前人對情愛的詮釋,而隻有自己與心上人的感受,才是愛情。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毛蘋的誓言,既刻在了夫君吳芮的心中,也刻在了每一個青春萌動的少女心裏。而被教條束縛下的女人,束胸裹腳,唯夫是從,唯子是依。隻有及笄時萌動過的心,才是她們波瀾不驚的一生中,一朵小小的浪花!

官船緩緩地駛進了洞庭湖,失去了流水的驅動,船速幾近停了下來。入湖口,又稱“入虎口”,多出盜賊水匪,過往的商船,都深受其害,朝廷幾經圍剿卻收效甚微。而今多事之秋,流民越聚越多,官僚們沒有安恤、救濟,自然聚而成匪。而對於“匪類”,則有兩類:一類官逼民反,占山為王的,一類圖謀生計,企望招安的。

幾艘糧船靠在一起,兵船在糧船側守衛,船上的將士麵色凝重,莫軒走出船艙,一陣刺骨的寒風打在身上,像是被剝去了一層皮肉,冰針直接紮在骨髓了。不過咬了咬牙,還是挺身站在了橋頭。

“將鐵索釘在一起,官船、糧船在中間,將士劃槳前行,保護好少爺!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出洞庭湖!”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校尉,皮膚黝黑,且身材不高,約莫五尺不到,可他性子裏透著一股毅重不阿的氣勢。除卻莫軒所在的官船上,幾個衙役諂媚的作態,一個軍隊該有的規矩,在這裏保持的非常好。

莫軒與他說過的話不多,但明顯能感受到他的一腔熱血誌氣,也深受鼓舞,他說他誌不在遼,也不在夏,隻希望朝廷給他一個名分,讓他堂堂正正的征兵,剿滅盜匪。

船上的將士死心塌地的追隨他,想必也不僅僅是因為軍銜,更多的是因為他有一顆保家衛國的之氣,至少有不少的將士,都受過盜匪的欺辱,為了家仇國恨,他們才聚在一起,這樣的一群人,都應該受到尊敬。

正想著,船艙裏失去了聲響,門外的的火爐慢慢的熄滅,卻沒有人照料,莫軒一邊喊著“錢多多”,一邊往船艙裏跑去。

船艙裏靜的出奇,都能聽到船底的水流聲,不妙,水匪摸進來了。不待莫軒呼救,一個黑影迅速從身後竄出來,摟出莫軒的腰身,一個轉身,隻聽得“撲通”一聲,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