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客棧裏的食客俠士,都被她妙曼的身影迷住了。本來在一旁緘口獨飲的玉笛生,按耐不住心頭的好奇,拿起玉笛向女子走去。
“在下巴蜀青城玉笛生,幾日有幸遇見姑娘,見姑娘琴簫在身,想是精通樂理之人。在下不才,願與姑娘合奏一曲,聊以高山流水之情,不知可否?”
堂下食客莫敢言語,隻是靜靜地聽候那女子的答複,那女子放下琴簫,也不理會。玉笛生見女子不說話,心裏也沒有氣憤,暗想那姑娘是覺得自己憑著青城派未來掌門的地位,還配不上與她有笛簫之合。於是想了想,又拱手說道:“在下青城派未央子座下大弟子玉笛生,人道‘俏郎君桃花玉扇,聞笛聲夜雨巴山’的,正是不才!望姑娘賞臉,莫讓在下失了青城派的顏麵!”
這話聽得分明,說是玉笛生失了青城派的顏麵。可在座明眼人的都看得出,玉笛生自報家門,就是讓那女子礙著青城派的顏麵,下不來台,乖乖的隨了他的心意,這計量雖淺顯,卻可以讓女子左右為難。玉笛生不惜賭上青城派的百年威名,做這等不齒的事,沒有人會說他是“擲千金,隻為紅顏一笑”的多情浪子。
那女子還是默不作聲,似乎根本沒有把青城派放在眼裏,泰然自若的品茗。堂下的食客不得不重新猜測這女子的來曆,一旁靜觀其變的玄武,心裏暗自嘀咕:行走江湖幾十年,奔走京畿重地,出遼入夏,這青城派自然比不上碧泉書院的威名,也是武林赫赫有名劍氣名宗。玉笛生論相貌,論門第,都沒有拒絕的理由。這女子莫是玉門中人?
“哈哈哈!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逑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這江湖兒女放不下身段,白白得罪了名門大派,豈不可惜?九娘我手裏有一本‘奇書’,喚作《杏莊太音》,當中載有《漁樵問答》一曲,經過樂經奇才辰破天的修改,曲藝彌漫,晦澀難懂。若是姑娘能參破個中奧妙,將其演繹給在座諸位,便將這華山派的至寶送給姑娘!”
狐九娘緩緩從樓上,踱了下來,一張妖氣逼人的瓜子臉,頂著方巾,裹著素袍,嬌軀遮掩在厚實的袍裏,生得雙劍眉,卻又是英氣十足。身後的弟子仗劍跟隨在身後,團團圍住那女子。
辰破天?是啊,上普陀山,耳邊怎麼能少得了這個耳熟能詳的詞呢?他在武林既是武神,也是文人心中的曲神,尤其是其武學造詣之高深,能將武學之道,與樂理相融合,曲色曲風晦澀難懂,卻包含了武學至理。《漁樵問答》是流傳已久的古曲,破天在古曲的基礎上,略作修改,將宮商“撥亂”,無論宮廷禦用樂師,還是民間禮樂小家,都津津樂道。
至於這書如何落在她的手上,這自然與十多年前破天崖大戰,群俠齊聚五界山,有著莫大的關係。多年來,狐九娘遍尋天下樂師,沒有一個人可以將其彈出,這才借此機會出視於人。一來解了友派弟子之圍,二來試試這女子的本事,或許她有能力解開個中謎團,了卻自己多年的心願,倒亦是一樁美事。
“笑話!什麼《杏莊太音》,什麼狗屁辰破天的《漁樵問答》,這女子不理會這後生,定是有她的難處,你們又何苦糾纏?”
惠覺見狀,不耐其煩,聽到那狐九娘誇耀辰破天,更是怒火中燒:“辰破天算什麼?一個武林敗類,這樣的人,就算文武雙全又能如何?還不是禍國殃民,落個悲慘收場!”
那女子一聽辰破天的名字,眉心一動,放下茶盅,接過九娘手中的《杏莊太音》,站起身子,回過頭,望著惠覺,水眸含波,恨意綿綿不需言語。又回過頭,端詳著書經,纖指撥弄著身邊的素琴。
“叮——”
隻一聲,弦音繞梁,浮動時空。玉笛生聽得真切,這是玄女琴的聲音,那眼前的女子是——沈秋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