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熒珠散卻萬千華,寧做凡塵一粒沙(2 / 2)

不消幾月時日,莫軒便將潭州玩了個通透,大城小街,名吃古玩。今夜是莫軒留在這裏的最後一晚。莫府,燈火照得格外通明,莫軒倚在欄杆望著星月入神,少女的臉龐浮現在麵前,帶著嬌嗔,帶著微微的笑意,心想那夜夢中女子定是她,莫軒抬起手看著結了痂的傷疤,傷口恢複很快,暗想那秦卿的藥真管用。

忽然月空中閃過一道鬼影,瞬間掠到跟前,莫軒看著黑袍人,心裏一愣,嘴唇像是被凍結成冰,不能自已。雖然看不見他隱匿在袍中的臉龐,但莫軒明顯感覺他在注視著自己,那黑袍人伸出手正要做什麼,忽然後院彈起一陣琴聲,黑袍人微微抬了抬頭,露出下顎,嘴角揚成一個迷人的彎度,轉身說道:“小子!記住我!我還會來找你的!”

說完,掠上星空,消失了蹤影。莫軒良久才回過神來,穿過花園直奔芸姑房內,卻不見了芸姑,隻留下玄女琴擺在香案上,案上的香薰卻是剛剛點燃,莫軒望著窗外的皓月,若有所思。

在天心閣,沈秋芸終於追上了那黑袍人,他站在樓頂望著東池中的浮雲皓月,黑袍迎風獵獵作響。秋芸看著那堅韌不拔的背影,顫巍巍的說道:“孝天師兄?是你嗎?”

黑袍人轉過身,脫下黑袍,露出通體白袍,秋芸定睛一看,是二師兄馬孝天,不過歲月滄桑在他臉上留下了太多無情的傷痕,曾經是一張多麼幹淨的臉呐!秋芸收回過往的哀思,淡淡的說道:“孝天師兄,此次不知有何事來找軒兒?”

“帶他完成他的宿命!”

“什麼宿命?我不懂,我隻知道,如果師父在世,他絕對不會讓軒兒卷入當年的恩怨。”

“師妹,你知道麼?江湖有傳言,是大師兄為了奪取《獄魔三決》,想親手殺死師父!”

沈秋芸看著孝天不可置否的眼神,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大師兄不會做這種欺師滅祖的事,他也不可能打敗師父!”

“如果師父中了玉門的‘萬蠱血掌’呢?”

沈秋芸沒有說話,偏過頭掩飾自己的心虛,她不敢想象,也不願意去想。孝天又緩緩地說道:“當年破天崖大戰,師父下落不明,大師兄跳下山崖,我當時萬念俱灰,隻身逃往遼國避難,直到有一天,我在驛站中殺死一個遼國細作,無意截獲了一封大宋宰輔蔡京寫給大遼蕭王的信,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正是因此,我才被遼國玉門八劍使追殺,亡命天涯。而又在機緣巧合之下,在海州看到了你的通緝令,便跟蹤你們到此,誰知道這十五年,你竟然沒有教軒兒一絲絲的武功,你就當真的能放下師父的深仇大恨,安心隱居世外,讓陷害師父的幕後凶手逍遙法外麼,你卸得下軒兒的不共戴天之仇嗎?”

秋芸沒有說話,她無話可說,甚至連頭不敢抬,她愛阮淩楓勝過愛自己,既然大師兄與師父已不在人世,她不想軒兒又回到以往的沉痛的記憶。孝天似乎看穿了秋芸的心思,向前走了一步,輕聲說道:“大師兄可能還活著!”

這句話像一根長長的刺,深深的紮進秋芸的心裏,頓時一臉煞白,她希望淩楓不在這世間,卻又憧憬相聚的日子,秋芸無力地任由自己在風中淩亂。

“那一戰之後,師父和神龍棍被帶回了普陀山,由四大神僧與八百羅漢陣共同鎮守在‘大謁藏經閣’外。十幾年來,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遠渡重洋,赴普陀寺挑戰羅漢陣,卻無一不敗倒在神龍棍前,天下豪傑畏懼神僧羅漢,神龍棍才得以留在寶刹,慢慢地被世人所遺忘。如今,四大神僧攜神龍棍入關修煉,避世無爭。江湖中有人猜測,閉關是假,欺世是真。四大神僧恐怕早已圓寂!”

“你是說,如果大師兄還活著,近期就一定會去破關,搶奪神龍棍?”

“嗯,他萬萬沒有想到要練就《獄魔三決》,關鍵就在神龍棍,他恐怕等待這個機會很久了。”

孝天捂著胸口,強忍住心口的痛楚,兩眼放空。

“當年我為了救回師父,憑借‘火影步蹤’獨闖羅漢陣,卻敗在神僧的‘獅吼功’下,致使心脈俱損,功力大減。師父就在藏經閣內,我卻功虧一簣,慘敗而回!”

“孝天師兄!”

孝天擺了擺手,側過身,月光灑在左臉,折射出的韻色分外慘淡。

“眾師兄弟,自破天崖一戰後,都散落天涯各處,我多年追尋他們的蹤跡,卻苦無音信,或死於賊手,或隱居世外。如今也隻有你才能勸說大師兄,使武林免於一場浩劫!”

“我放心不下軒兒,我更害怕麵對淩楓,十五年了,或許他變了,我甚至感覺不到他的愛,我怕我說服不了他!”

孝天披上黑袍,看著池中月,良久,縱身一躍,消失在夜幕中。

“我等你的消息!”

沈秋芸獨自屹立在天心閣,癡癡望著遠方,阮淩楓往昔的少年意氣,彼此談笑風生的場景,一一浮現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