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才怔了一下,道:“就快好了。”
見靈修慢慢地睜開眼睛,他歎了口氣,沉下聲音,躊躇道:“娘子,當真要吃這湯藥?”
靈修的唇上銜著幾分苦笑,隻道:“他們在鄴城的時間,也僅這幾日了。何況,我這副骨肉,所剩時日早已無多,又何差這一碗湯藥?”
徐之才心下倍感淒然,因歎道:“娘子為何非要行此險事?”
靈修轉頭望著向窗外的一角碧空,蒼白的唇角微微揚起,神色竟是無比的淒然與決絕,“我留在這牢籠陪他,就夠了。”
翌日清晨,靈修便覺腹中隱有陣痛,即便早有準備,她仍舊不免一驚,因顫抖著喚道:“來人,去請徐使君。”
徐之才匆匆至府,家丞急忙將他迎入院中,“穩婆已到,使君在廳中候著即可。”
徐之才問道:“家主何在?”
家丞頓了一下,道:“郎主昨日去往城外督軍,最快也要午時方能趕回。”
從晨時到午時,時間確是足夠了,看樣子她已將一切都盤算得分毫不差。徐之才的心中忍不住陣陣歎息,但麵上卻是不敢露出半分。因看向家丞,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罷。我就在這廳上候著,定不會讓娘子有任何差池。”
靈修勉力睜開眼睛,看向榻畔懷抱孩子的婦人,她稍稍動了動唇,那婦人連忙將孩子抱到她麵前,不忍道:“娘子且看一看,隻這最後一眼了。”
那孩子的一張臉皺巴巴的,委實難看的很。
如是想著,靈修竟閉上了眼睛,過了片刻,她複又動了動唇,婦人猜到了她的意思,連忙靠近她,低聲道:“房內已無旁人,娘子有何事,但請吩咐。娘子既是我家姑娘的恩人,便是尉遲一門的恩人,姑娘說了,娘子再有任何交托,她也都會做到。”
靈修卻是搖了搖頭,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緩緩啟唇道:“櫃上,珠子,戴上罷。”
……
己亥,皇帝自晉陽奉太後還鄴,至紫陌,遇大風。
舍人魏僧伽習風角,奏言:“即時當有暴逆事。”
皇帝因詐雲:“鄴中有變。”
於是拉足弓弦繃緊弓梢,馳入南城,遣宦者鄧長幽太後於北宮,仍敕內外諸親皆不得與太後相見。太後或為皇帝設食,皇帝亦不敢嚐,母子二人嫌隙愈深。
庚戌,國朝遣侍中赫連子悅聘於周。
十一月,丁巳,周主宇文邕如散關。
丙寅,國朝以徐州行台廣寧王高孝珩錄尚書事;庚午,又以其為司徒。癸酉,複以斛律光為左丞相。
十二月,己醜,周主宇文邕還長安。
武平三年,春,正月,己巳,今上祀南郊。
辛未,複下旨贈琅邪王高儼為楚恭哀帝,以慰太後之心,又以琅琊王妃李氏為楚帝後,且供養於內宮之中。
二月,癸酉,周國遣晉公宇文護之子大將軍昌城公宇文深出使突厥,司賓李除、小賓部賀遂禮出使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