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明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明,花中淚和夕月仍然沒有分出高下,但他們之間似乎始終都要分出一個高下。
朝陽緩緩升起,雨露潤濕了衣襟,大地又在日新月異中更新了,然而時光並沒有衝淡夕月心頭的憤怒,他又多麼恨花中淚也就有多麼愛陸離,然而他們三人之間本該不是這樣的。
花中淚節節敗退,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贏,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在這個江湖贏誰,自然也不會想去贏一個自己辜負過的女人。
突然,花中淚倒在了地上,麵對夕月如同疾風驟雨般的殺招,他似乎已經沒有反抗之力。
花中淚凝望著夕月的眼睛,那裏麵隻有無休無止的憤怒,這一切又都是因為自己而起,或許當真隻有自己死去才能消弭這一切,看來花中淚已經決定好了,決定好了去死!
“花少俠,小心!”一旁四名拳宗弟子齊刷刷的喊道。
花中淚能聽見但他不會去理會,當他閉上眼睛那一刻起,生死權就已經落在夕月的手裏。
“去死吧!”夕月揮舞著魔爪憤怒的大喊著。
紅如血的衣襟飄飛著,那是象征著死亡的顏色。
白如雪的長發狂亂著,那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而起的憤怒。
夕月那雙如利刃的手一點點逼近花中淚的胸膛,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速度,要麼花中淚躲閃、要麼夕月停下來,否則沒有人可以阻止慘劇的發生。
四名拳宗弟子都閉上了眼,他們似乎不想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又過了很久,一切響動都戛然而止。
風聲停了,殺氣滅了,似乎每一聲喘息都飄蕩在空氣中。
發生了什麼?花中淚是否已經倒在夕月的魔爪之下?
當四名拳宗弟子睜開眼睛時,眼前的一幕讓他們震驚了,夕月的魔爪已經貼近花中淚的胸膛,她隨時可以往前一點結束花中淚的性命,但她停了下來。
殺招一旦停了下來就再難殺人,這個道理幾乎這裏所有人都明白。
花中淚也睜開眼,他習慣去看別人的眼睛,因為眼神最難撒謊。
而此時望著夕月的眼睛時,那裏依然殘留著憤怒和仇恨,但出現了一絲迷離,這份迷離之中又似乎帶著猶豫。
而此時夕月也正望著花中淚,不管多少時光的打磨,人的眼神始終是一成不變的,夕月從花中淚的眼神之中覓見了一絲熟悉。
夕月的腦海中再度浮現小男孩和小女孩嬉戲的畫麵,她可以肯定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當時那個小男孩,因為他們的眼神都是純潔又孤獨的,然而它不能確定的是那個小女孩是誰?她會不會是自己?
“夕月,如果說一定得有一個人死的話,我願意去死。”花中淚望著夕月微笑著說道。
“死,你想死很容易,但你死了陸離能夠回來嗎?如果你死了他能回來,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夕月惡狠狠的說道。
花中淚幾次欲言又止,他很想告訴夕月其實陸離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然而他卻又不能說出這個事情,因為他知道夕月一旦知道陸離和野姿的事,那麼後果一定比現在更嚴重。
忍了又忍,花中淚終於還是選擇不說,也許這樣對大家都好。
“如果你真的愛他,那麼他一定時刻都在心裏,陸離是我的好兄弟,我很了解他、我也知道他也一定愛著你,所以你更要好好活著,為了他愛你的期許你也要好好活著。”花中淚勸說道。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夕月瘋狂的搖頭道。
夕月,亦或許她真的應該叫做流燕,她本應該是無意集裏一個敢愛敢愛不諳世事的青澀少女,她不應該是如今這般模樣,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望著掙紮的夕月,花中淚心中生起莫名辛酸,但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突然,夕月冷靜了下來,她的目光還是那樣冰冷,隻是已經沒有了殺氣,此時此刻她應該還是理智的,至少能夠理智的麵對自己。
“我不知道我為何始終殺不了你?但我可以肯定我會恨你一輩子,花中淚你記住不管你身在何方?這世間總有一個人天天詛咒著你。”夕月冷冷的說道。
說罷,夕月大笑著轉身離去。
她的身影在搖晃,她的笑聲很瘋癲,像這樣的女人很可悲卻也可憐。
望著夕月離去的背影,花中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他想要挽留卻還是任由她去了。
“對不起!”花中淚沉默了很久終於還是從嘴角憋出了這三個字。
江湖沒有誰是萬能也沒有誰是絕對聖人,一個人有多麼偉大,那麼他背後一定就有多少決絕和辜負。
這場風波終於過去,然而一切似乎又像是才剛剛開始。
花中淚站起身來,默默地注視著那座廢墟,他對這裏並沒有太多複雜的感情,他也從來沒有把這裏當做故鄉,所以他笑了從此以後他再也無家,他可以更加瀟灑的往前走沒有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