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今日域中,誰家天下(2)(1 / 3)

此外,武後還給這支出征部隊配備了一位監軍——魏元忠。他就是當初急中生智拉黑幫老大來為高宗護駕的那個家夥。武後之所以這麼安排,有兩個重要目的:一、讓足智多謀的魏元忠彌補李孝逸在戰略戰術上的不足,確保平叛戰爭的勝利;二、監視李孝逸,防止他臨陣倒戈,畢竟他是李唐親王,是否能真正忠於武後還很難說,所以這層風險必須嚴加防範。

就在李孝逸開拔的一個月後,武後再度任命了一個江南道大總管,亦即第二梯隊的主帥。這是在做兩手準備,萬一李孝逸戰敗,第二梯隊可以迅速出擊。而這個第二梯隊的主帥不是別人,正是當時威震一方的抗蕃名將,時任左鷹揚大將軍的黑齒常之。

如果說任用李孝逸是武後打的一張政治牌,那麼任命黑齒常之則是一張百分之百的軍事牌。李敬業雖說是將門之後,可他本人的軍事能力和作戰經驗,跟黑齒常之絕對不是一個級別的,因此就算李孝逸戰敗,武後也還有黑齒常之這張王牌,足以擺平李敬業。

綜觀武後在這場平叛戰爭中所作的戰略部署和人事任命,其心機和謀略確實是常人莫及的,無怪乎後來朝廷軍隊會迅速平定李敬業叛亂,可謂“其勝也宜哉”!

相對於武後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智慧和謀略,李敬業的表現就差得太遠了。

李敬業一起兵,就麵臨兩個選擇:一是揮師北上直指洛陽,奪取東都號令天下;二是南渡長江攻占金陵,經營江東以求自固。

軍師魏思溫力主北上,他認為,既然義師打的是勤王旗號,自然要進軍東都,才可獲得四方響應。而裴炎的外甥薛仲璋則力主南下,因為金陵乃曆朝古都,有帝王氣,且有長江天險可以依恃,所以他認為,應先取常州、潤州(今江蘇鎮江市),奠定霸業之基,而後再北圖中原。這才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良策。

麵對金陵王氣、定霸之基的誘惑,李敬業怦然心動,旋即采納薛仲璋之策,決定渡江南下。

這是李敬業一生中最重大的,也是最失敗的一次抉擇。

魏思溫極力反對,說這是大事未舉就先躲到巢穴裏,會讓天下誌士灰心喪氣。可李敬業充耳不聞,命左長史唐之奇留守揚州,然後親率大軍南渡長江,攻打潤州。魏思溫無奈地對右長史杜求仁說:“兵勢合則強,分則弱,敬業不並力渡淮,收山東(崤山以東)之眾以取洛陽,敗在眼中矣!”(《資治通鑒》卷二○三)

後來的事實證明,魏思溫的擔憂是對的。李敬業起兵,最大的本錢既不是他將門之後的招牌,也不是那個假冒的章懷太子李賢,更不是他倉猝集結的十萬烏合之眾,而是“誌在勤王,匡扶李唐”的政治口號。因為天下人對武後擅權專製的不滿由來已久,如果充分利用這一點,必可收攬人心,號令天下。隻可惜李敬業不過是一個胸無大誌、鼠目寸光的武夫,他拒絕北上,掉頭南下的行為,一下子就暴露了割地稱王的野心和意圖,也徹底暴露了他假勤王、真叛逆的嘴臉,所以天下人必然會對他極度失望,因而也就注定了他的敗亡。

光宅元年十月中旬,李敬業攻陷潤州,生擒他的叔父、潤州刺史李思文。李敬業對他說:“叔父是武氏的狐朋狗黨,應該改姓‘武’!”

就在李敬業給他叔父改姓的五天之後,他自己的姓也被朝廷改了。武後剝奪了他的世襲爵位和皇姓,恢複徐姓;同時刨開了他祖父李勣的墳墓,並且剖棺暴屍。可憐李勣一世英名,死後卻被他的孫子玷汙和連累,連靈魂都要在九泉之下背負恥辱,不得安寧!

十月下旬,李孝逸大軍逼近潤州,徐敬業兵分三路迎戰,自己親率一路進駐高郵,派胞弟徐敬猷進至淮陰,再派將領韋超、尉遲昭進駐都梁山(今江蘇盱眙縣南)。

李孝逸進抵淮河北岸後,前鋒雷仁智與徐敬業遭遇,首戰失利,李孝逸膽怯,於是逗留不進。關鍵時刻,武後特意安排的監軍魏元忠開始發揮作用了。他馬上去找李孝逸談心,話頭話尾一直在暗示李孝逸:徐敬業打的是匡扶唐室的旗號,而您又是宗室親王,若您一直畏縮不前,難免讓人懷疑與徐敬業暗中勾結,萬一太後怪罪下來,到時您一定罪責難逃!

李孝逸嚇得冷汗直冒,隻好下令軍隊出擊。

朝廷軍的戰鬥力本來就在叛軍之上,一旦主帥下定進攻的決心,自然是勢如破竹、所向無敵。十月下旬,副總管馬敬臣在都梁山擊敗並斬殺了尉遲昭。十一月初,李孝逸大軍又先後擊敗叛軍將領韋超和徐敬猷。至此,徐敬業的左膀右臂被全部砍斷。朝廷軍乘勝而進,於十一月中旬在下阿溪與徐敬業主力展開了決戰。

下阿溪一戰,朝廷軍一開始頻頻受挫。先是前鋒蘇孝祥率五千人趁夜搶渡溪流,遭遇叛軍頑強阻擊,蘇孝祥戰死,官兵多半落水溺斃;繼而李孝逸主力又多次發動進攻,均被叛軍一一擊退。生性怯懦的李孝逸再次萌生退意,被魏元忠阻止。魏元忠仔細觀察了戰場上的風向之後,力勸李孝逸采用火攻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