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日頭很暖和,風也不大。
項莊就搬了兩張躺椅,和姑奶一人一把躺在秋陽裏聊起了家常。
老人家今年已經快九十歲了,耳不聾眼不花。一邊和項莊聊著寨子裏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逸聞趣事,一邊還在縫著繡花鞋。這種繡花鞋姑奶的箱子裏已經有十幾雙了。十幾年前她就開始一針一線地衲她的繡花兒鞋,縫製一套又一套綾織綢緞麵料的厚襖單裌,說是為自己準備到陰間穿的老衣兒。
寨子裏好象有一個規矩,對於上了一定歲數的老人兒,越是早點製備壽衣,越是能夠長壽。
果不其然,十幾年過去了,項莊覺得她老人家的身體卻是越來越硬朗了。
姬春有一次給她開玩笑說:“祖祖,現在手工繡花兒很俏市呀!要不我拿你箱底的那些寶貝換糖吃去?”
老祖祖也知道重孫子是在給她開玩笑呢,就笑嗬嗬地說;“好啊,那我過去的那天就光著身子,讓寨子裏人戳你和你爹的脊梁骨!”
項莊睡在竹躺椅上,仰望碧空,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如洗的瓦藍。
蒼狗躑躅,白駒瞬息。
時間仿佛在這古老的寨子裏留不下任何痕跡。
秋陽暖暖地撫弄著姑奶的稀疏白發,秋風緩緩地吹著老人滿臉的皺紋。
一切是如此的寂靜而美好。
每次回到寨子裏,項莊都有一種騰空胸腔的感覺。好想就這麼什麼都不管不顧,任性地躺在秋陽裏,直到天老地荒。
正當項莊和姑奶兩人愜意地享受著煦煦秋陽的時候,姬春突然氣喘籲籲的跑到項莊麵前,大喘著氣兒說道:“叔兒,工地上出事兒啦!”
項莊連忙“噓!”了一聲,看了眼已經被暖陽哄進夢想的姑奶。
趕緊拉著姬春到院子外麵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姬春喘勻了氣兒後告訴項莊,施工隊的十幾個工人正在挖地基,才挖了兩三米深,突然有兩個就被地基下麵冒出來的,也不知道什麼毒氣給熏到了。
項莊忙問:“那現在人呢?”
“人已經在送往醫院的路上了,我爹也跟車一起去醫院了。”
按照和施工隊簽訂的合同,施工隊工人出了事故,項莊他們完全可以不用管。
但項莊還是讓姬春帶上他的銀行卡趕緊去醫院,並告訴姬春可以先墊付住院費,不管如何先救人要緊。
項莊在家焦急地等到了晚上十一點多鍾,姬春才打來電話。
電話中姬春告訴項莊,人已經搶救過來了。醫生說沒什麼大事,在醫院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由於差點都出了人命,施工隊的工頭說什麼也不願再幹這個工程了。
臨時再找施工隊人家不願意幹還不說,關鍵是臨時臨坎也不好找啊?
項莊和表哥在那兒商量半天也拿不定主意。於是,剛開工一天的房屋翻修工程也隻好暫時停工了。
一天都不見姬春的蹤影兒。天快黑時,姬春騎著一輛摩托車回來了。
進院子時,項莊看到姬春手裏還提溜著兩個防毒麵罩。
“叔兒,我已經和施工隊談妥了,明天就可以正常開工了。”姬春進門就給項莊說。
“他們不就是怕挖地基中毒嗎?地基不用他們挖了,今天晚上由我來挖。你看我已經從我同學那兒借來了防毒麵罩。”
原來姬春今天一大早就借了鄰居家一輛摩托出門。
姬春先去找了施工隊,談妥了不用他們挖地基的事兒。
緊接著姬春又馬不停蹄地開著摩托車,趕到了開封市消防支隊,找到了他武警指揮學院畢業的老同學。
他這位同學在消防支隊任副大隊長,姬春把施工隊挖地基中毒的事兒講了一遍。
他那個同學說,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象姬家寨這種幾百年的老宅基地,地下指不定埋了多少祖先們的生活垃圾什麼的老物件。
這些東西埋在地下年代久遠後,也會產生沼氣啊這些有毒氣體。隻要你做好防護,挖掘時就不會再出什麼問題。
臨走時,姬春的同學還借給他兩個最新型號的防毒麵具,和一支手提式有毒氣體測量儀。
聽姬春這麼一說,項莊和姬誌鵬心裏都鬆了口氣。項莊心想,春兒這小子還真不簡單,遇事兒不慌不忙又肯動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