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又皺了皺眉,但總算沒再繼續平安公主的話題,轉而問:“聽說你受傷了,現在怎麼樣了?”
“皮外傷而已,沒大礙。”
她素來冷情,再加上今天她心裏壓著一團無言的火,說話也算不客氣,辛夷最後還是走了。
孟瀟漱閉上眼睛,忽然能理解,為什麼世人總是說情關難過。
第二日早朝,文熙帝論功行賞,孟瀟漱無論是品級還是殊榮都已經夠多了,再賞不過是賞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而辛夷這次奉旨離京辦事也有功,再加上他本身能力出眾,這次借機提了品級,已經是正二品大員。
散朝後,朝廷大臣們紛紛上去向他恭喜祝賀,孟瀟漱本就無意要湊這個熱鬧,將要回府,皇帝身邊的內侍攔住了她的去路,說讓她到禦書房見駕。
孟瀟漱以為文熙帝找到她是為公事,出人意料的是,文熙帝竟然說要給她和辛夷賜婚!
她呆滯住:“賜婚?”
“皇姐不願?”
這不是願不願的問題,而是……她和辛夷的事,什麼時候弄得滿城皆知?怎麼平安公主知道了,連陛下也知道了?
孟瀟漱神情一言難盡:“為什麼……會突然賜婚……他……不願的。”他素來清高,怕是不願意在自己的終身大事這件事上屈服於皇權,而且她也不願意以皇權相逼他。
文熙帝笑道:“其實,這是他自己來向朕求的婚,但畢竟是皇姐的終身大事,朕想問過你的意見後再去回答他,皇姐若是不願,朕便駁了他就是。”
……
孟瀟漱神思恍惚地離開皇宮,文熙帝那些話在她的腦子裏不斷盤旋。
他說,辛夷回京複旨時就請旨賜婚他和她。
她說,辛夷親口對他說他一直都愛慕她。
他說,辛夷的言辭懇切不像虛情假意。
這兩天裏心情跌宕起伏,饒是她這位承受慣了沙場凜冽的將軍一時也接受不能。
出了宮門,帝都長街十年如一日的繁華熱鬧,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她棄車步行,低頭走回府,視線裏忽然出現一雙黑色的錦靴,和一片官袍的衣擺,她怔怔地抬起頭,撞入辛夷沉靜的眼眸。
“你……”
辛夷問:“陛下都跟你說了?”
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孟瀟漱剛剛放下的心又驟然提了起來。
“說了……你是不是因為平城那件事才想要娶我?”孟瀟漱隻能想到這個原因,他們書生最重禮義廉恥,他雖然是被她的人下藥,但畢竟是真的和她有夫妻之實,他大約是過不去自己心裏那一關,才會去向文熙帝請旨的吧。
她搖搖頭:“你不必如此,那件事本來就是我有錯在先,你不必耿耿於懷。”
“我娶你,並非因為責任。”
那是因為什麼?
孟瀟漱露出茫然的神情,他的神情卻是一片堅韌,眼底的溫度炙熱,隻是對視一眼,就幾乎把她燙傷。
這樣的強烈情緒,饒是對感情木訥的孟瀟漱也不會看不懂,她動了動唇:“你是不是討厭我嗎?”
辛夷輕歎一聲,上前一步將這個明明出身尊貴,卻不驕不躁,永遠想著用自己單薄的肩膀去護衛一座皇城甚至一個天下太平的女子擁抱入懷。
“我討厭你,討厭你為什麼不能再等等我,等我足夠好,才能配上你。”
他不想這麼快的。
從順熙二十三年在宮門揭開她的真實身份起,他就知道,他這一生是遇不到第二個像她一樣,不爭不搶淡漠如水,不卑不坑堅韌如冰的女子。
他想要她,但他要走到足夠高的位置再能去追求她,她那麼好,他有什麼理由不變得優秀?
這些年他戰戰兢兢,從從六品的位置走到如今的正二品,他付出了多少連他自己都未曾算過,隻知道每晚熄燈歇下,身心俱疲,可一想到她在高處等他,他就不敢停下腳步,隻希望能走得快些,再靠近她些。
平洲之事,他氣她膽大妄為,堂堂天家之女,赫赫潁川親王,做出這種事,萬一讓人抓住把柄怎麼辦?萬一被有心人宣傳出去怎麼辦?以她的性格大約是不會在乎旁人怎麼評判她,但是他舍不得啊,他沒辦法在她血戰沙場時為她擋明刀明槍,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身後的暗箭黑手損傷吧?
所以回京之後,他立即請旨賜婚,現在的他還不夠好,但他一定會用盡全力去護她周全。
“瀟瀟,我喜歡你,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