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奶奶我不走,不走……。”暖暖的二哥抓著車門掙紮著,掙紮著,爸爸從奶奶跟前慢慢的走過來,摸著暖暖二哥的頭,像小的時候那樣,平淡的說:“走吧孩子,事業……為重,到了捎信給家……。”二哥開車的兄弟已經淚流滿麵了,抱著方向盤閉上了眼睛,忘了去跟暖暖的爸爸再次握手告別。暖暖的二哥平靜了下來,走到沒有任何表情的暖暖跟前,伸出手抱住了他,就像小時候一樣,在他耳邊慢慢的說:“淘,哥哥走了,家……就交給你了……該……該長大了……”。
該長大了,長大是什麼,長大是什麼?就是這樣麵對一個個的親人愛人漸漸地離開!
暖暖呆呆的看著奶奶睡在小小的棺槨中,蓋著花花被子,靜靜的沉睡。他想讓她醒來,陪著暖暖去看他們的向日葵,已經發了芽,已經長了枝,已經有了葉;他想再給她梳梳頭,洗洗臉,給她再把那些詩背個遍。
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世間萬物不都是野馬跟塵埃嗎?你怎麼就明白了,你怎麼就放下了離開了呢?
後主站在燈火裏對著曾經說,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
或許依舊在做夢,昨夜看高考資料看累了,這會是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奶奶過世了,哥哥走了,貝貝不見了蹤影,這是個夢,想快點到天明的夢。
老天突然開始下起了飄泊大雨,神馬還有浮雲中暖暖第一次後悔那麼努力的學過文言文。當爸爸在奶奶的新家前,舉起碗筷大聲喊出“觴享”時自己就後悔了,因為古文裏說,觴享隻能用於已逝的人。雨打魂幡,叔叔姐姐的哭聲定格了,隻有鞭炮在空氣中有一下沒一下地訴說著哀痛,世界好安靜。鄉人在大雨中歇斯底裏的喊:“封土嘍……”不會哭的大哥拿著鐵鍬看著雨水中奶奶躺著的棺槨按照家裏的習俗,慢慢的丟下了三鍬的泥土,鄉人們衝了上去開始快快的將奶奶的棺槨用土掩蓋上了,雨一直在下,忙碌的人們將呆呆的站著的大哥不斷的碰撞著,與暖暖一樣不會哭的大哥在雨水中呆呆看著棺槨,看著漸漸沒有了影蹤的奶奶,臉上的雨水代替著眼淚落了下來。披麻戴孝的爸爸端著放著奶奶靈位的盤子,搖晃著走了,像個委屈的孩子,喊著一輩子的疼痛“媽……媽……咱們回家吧,回家吧……。”暖暖抱著身邊哭的沒有了力氣的堂姐,抬頭看著不斷下落的雨水間奶奶穿著紅紅的小棉襖,漂亮的水褶裙,漸漸遠離了人群,消失在了飄泊的大雨中。
她走了,她穿的暖暖的走了。
昨夜,說了一宿的夢話,夢著等身的放不下。
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看見,通向天堂的路,燈光闌珊。
我夢見你,穿著水褶裙淹沒在了人海。
我從遠處聆聽,那麼遼遠的誦經的聲音。
菩薩說,那是她寫的梵音,她譜的箴言。
黝黑的孤魂,背著陽光。
天地的遊蕩,用半閉的雙眸為我天葬。
從此,天南地北的遊蕩流。
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