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遼國的軍國事務每天在有條不紊地開展,平日裏,都是正常的宮中瑣事,從表麵上看,一切都比較平靜,但最讓耶律阮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後和李胡。

此時,耶律阮也在想:太後和李胡不會甘心失敗的,一定會蠢蠢欲動,皇位若想坐得穩固,就必須……想到這裏,耶律阮笑了,漢人有句話叫‘若要其滅亡,先讓其猖狂’待其招數使盡,再……

這日早朝,耶律阮及眾文武走向金殿。耶律阮頭戴金冠,身著杏黃色龍袍,領繡雙龍,肩、腹及腰部分別刺繡著花、鳥、蝶等紋飾。耶律阮腰係和田玉帶,足蹬彎頭皮靴。

台階上,響起嘈雜的腳步聲。述律平和李胡一前一後上了台階。李胡身著紫色圓領窄袖長袍,長袍的圓領中,露出半圓形的白色領口,下身著套褲,足蹬高靿彎頭皮靴。這時,司徒劃沒衝著李胡驚叫道:“王爺,您的皮靴壞了!”眾人低頭一看,隻見皮靴前麵彎頭出已經張開,腳趾就要露出。

李胡瞪著獅子眼禁了禁鼻子笑道:“哼!別看鞋破,根正!”李胡特意在“根正”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說罷,瞟了耶律阮一眼。周圍的官員聽罷,露出驚訝的神色,耶律吼側目看了看耶律窪,二人對視了一眼,會心地笑了笑,立刻明白了李胡的用意,這話是衝皇上去的,李胡話中有話,心中譏笑道:你所謂的“根”正,因為你阿爸是皇上;他“根”不正,因為他阿爸叛國投敵。但是,你阿爸是他阿爸的阿爸呀,不是一個“根”嗎?走在近前的官員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憋不住笑,但彼此心知肚明,誰也沒有做聲。

麵對李胡的挑釁,耶律阮佯裝沒有聽見,徑直走進金殿。

金殿上,耶律阮正襟危坐,向眾文武說道:“自朕即位以來,國中暫無大事,各位愛卿可自安其職。當前最重要的是發展經濟,深入推廣漢人的生產技術,在政治、經濟、文化乃至習俗等各個方麵,全麵實行漢化,大力加速漢化進程!”

話音剛落,一個人挺著胸脯大步從兩廂中走出,隻見他腦門泛著光亮,耷拉著眼皮,搖晃著腦袋,撇嘴說道:“我看漢人的東西並不怎樣!”

耶律阮抬眼一看,見是李胡,頓感頭疼,但還是強忍著問了一句:“漢製先進,漢文化厚重,以人為本,有什麼不好?”

“漢人優柔寡斷,做事拖遝!難道就值得我們學習嗎?”李胡沒好氣地回答道,“想當初,契丹人在馬背上生活、打拚,隨水草遷徙,早已形成我們民族特有的生活方式,這些年來,不也照樣生活得很好嗎?幹嘛非得學習漢人的?漢人哪一點比我們強?”

看到李胡傲慢的神氣,耶律阮血往上湧,但強壓怒火說道:“漢人在各個方麵都高於我們!別的不說,就說文化吧,唐詩世界聞名,各國分派留學生或遣唐使來唐朝學習。再說過去,我們生活所需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生活用品哪些不是從中原販進?我們的政治製度、包括建築哪一點不是仿製唐朝?”

“哈哈!”李胡大笑,雙手抱肩,挺著肚子,隨即譏笑道,“唐朝是好,最終怎樣了?不也滅亡了嗎?漢人那一套要是先進,唐朝能亡國嗎?”

“我們的官製、我們的製瓷和紡織技術、我們的文化不都是仿照學習中原的嗎?”耶律阮氣得臉色鐵青,手指發抖。

“你數典忘祖!我們的生活和中原相比是有些落後,但是再苦,本王也沒有忘本,本王也是契丹人、也生活在遼國,本王父皇更是沒有叛國投敵!”說罷,雙手抱膀,眼神乜斜,露出一臉的傲慢。

李胡的最後一句話一出,空氣中頓時充滿了火藥味。

“你——你——”耶律阮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狼子野心,陰謀篡逆,本王為國除此逆賊!”說罷,李胡一彎腰,從皮靴中亮出一把短刃,衝著耶律阮奔將過來。

“不許動!”

“不許動!”

禦前侍衛,立刻衝上前來,十幾杆長矛和刀劍對準李胡。

金殿上,劍拔弩張,雙方對峙著,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李胡嘴上的滔滔不絕和言語中的含沙射影,令耶律阮心裏很不是滋味;看到李胡的親情盡失,心裏頓時涼了半截。耶律阮再也按捺不住,對著禦前侍衛大喝一聲:“拿下!”

侍衛剛要衝上前去,這廂裏述律平嚎啕大哭:“本宮這是造孽呀!兀欲不忠不孝、喪盡天良,欺我孤兒寡母,本宮不活了——”說著,獨臂在空中揮舞,隨即將臉皮抓破,之後,站起身來就要撞牆。眾大臣見事態嚴重,紛紛上前勸解。金殿上,哭聲、喊聲、叫聲、罵聲此起彼伏,頓時亂成了一窩粥。

見祖母撒潑,耶律阮如同懷中抱個刺蝟,舍也不是,棄也不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氣得胸脯起伏,臉色煞白,憤怒地瞪著李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