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素傘 涼人(1 / 1)

解頤止步,隻凝然望住,無意中與他冷冷的目光相遇,不覺心頭竟有一陣莫名的悸動,解頤不明所以,隻當是初初遇人的新奇罷。

兩人沉默,空氣中是尷尬的氣味,解頤僵硬地、呆呆地把目光從他身上轉移,作勢地咳了幾聲,有模有樣地表示:我可沒有看你了,我在看這雨中湖色,你也就不要再盯著我不放了吧!

解頤思略,想起自己臨水汲泉時自戀地欣賞自己地容貌,彼時暗自竊喜自己長得還不賴,但也明了絕非傾城絕色,此時被一個如此俊逸的男子灼灼地望著,終歸覺得不敢當,畢竟自己確實沒那麼驚豔。

未曾想他反而轉過身,細細地、深深地望著她,解頤不由把目光也轉移到自己身上:碧青薄衫裙已然濕透,緊密地貼在身上,將身體的玲瓏有致凸顯出來,三千青絲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些許冰冷襲人心,發絲間還略略沾有早間晨起戲遊時野蔓叢曳曳時飄灑的青黃色花粉,粒粒晶瑩的清冷雨滴順發梢在滴答……

解頤一縮,雙手護住身體,心裏思量著,即使在她看來,這看一眼就毀了清譽實在算不上,但畢竟她也是個臉皮薄的人,自然臉紅心跳,覺有些害臊。若在旁時,自己漫步雨中自得其樂便好,但此情此景,似乎表現出尋常女子的嬌羞略為重要,驚亂的表現才是正常的。因此就形成了如此一幅情景:一個青衣少女用雙手將自己緊緊護住,大睜著眼睛盯著素衣青年,又似乎覺得不甚到位,便拚命擠出幾滴晶瑩憋在眼眶中,眼前一片朦朧濕潤,顯出一派楚楚。解頤想,既然做戲,就要做足,因此,微微顫起朱唇:“不知有何好看,還請公子指教。”

殊不知眼底的小心思與不在意早已落入他人眼。她未見他嘴角微漾。

那冷麵青年不知何時已手執一把素傘,解頤隻一心欣賞那修長白皙的手,心中暗暗對那骨節分明得好看而嘖嘖,卻不知失神間那把素傘已然在自己手中,撐開一片蔭蔽,傘麵紋路清透,然有束束暖色微渲,暈染不清,隻覺似有雲漸開霧愈散的漸漸清透撥開朦朧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卻始終有那麼些迷霧。

解頤正驚歎這傘麵的變幻,不想竟忘了那位俊逸男子,待察覺時已然隻見那一抹素白搖曳風中,漸漸隱於青色間。

解頤一急,趕緊跟上去,待到氣喘籲籲,終於趕上他,和他之間始終保持兩步的距離,解頤愈走愈撒歡,隻管輕快地跳躍著,微微埋頭撿拾他的腳步,踏進他的腳印……

卻不想,他忽然停了下來,解頤來不及刹住,額頭有預料地撞上了他堅實的脊背。解頤吃痛,抬起頭又撞進他深邃的眸子:你還要跟我到何時?

他的聲線竟如此好聽,如清風拂耳,解頤愣了愣,才回過神來,又將手中的素傘朝他抬了抬:我……不用的,謝謝你……

“為什麼?”他目光微垂,落在解頤執起的傘上。

“嗯……我挺享受雨的。”解頤低下頭,目光寄托在雨點一次次打亂的破碎澄澈的水鏡。

又是一陣沉默,解頤感覺似乎過了幾個世紀之久,隻覺脊背冒出的微汗令她有許不適,她實在忍不住,舉目對上他的目光。解頤想了想,自己似乎沒說錯什麼吧,難道我沒說完嗎?似乎是的,她享受雨和拒絕傘之間似乎還有些空白……難道他在等我說這其中詳盡的理由?解頤腦海中忽然憶起一首詩,至於為何會知道這首詩,她實在不明。隻管整理好思緒,便開口道:“如果我說我愛雨,卻啟傘避之,那算什麼愛呢?”

他微微垂頭思略,半晌:“走吧。”

解頤驚喜,終於能有個伴了。自她醒來,便在那片林子,她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隻隱隱知道自己似乎名為風解頤,卻有些生在骨子裏的並未褪去,比如常識,比如她曾閱過的詩書戲劇,賞過的音律,及性格喜好等等,總會在某些情況下自然被喚醒。因此一個人孤孤單單就這麼在林子裏熬了整整九天,在第四百二十二次探路失敗後,再也耐不下心的她隨便一走,竟走出了林子,機緣巧合下,又遇上了他。

她滿心歡喜,不禁急急地:“不知你叫什麼名字,可否告訴我,這一路上我們要相互照應的,也好稱呼,我們要去哪裏呢?我們要去做什麼呢?你為何會出現此地呢……”

是為了,

遇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