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辭別張警官，心中隱隱有絲興奮期待。臨走的時候張警官告訴我們說此事風傳做不得半點證據，可是凡事有果必有因，又因必有果。即使是謠言，也必定有謠言的理由，未嚐不可深究。
我和蕭雯深以為然。我原想著找老大了解了解情況，可是時機不巧，老大這段時間跟著導師正在企業實習，算起來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我實在等不及，把小十七莫漢生約出來喝茶。喝茶需要理由，我告訴莫漢生凝兒要寫一篇關於企業汙染的論文，看能否提供一些資料。莫漢生滿口答應。頗為爽快。
合肥的茶樓千篇一律，清一色的仿明清八角吊樓格局。我們隨便在市中心找了一家坐下。
隨著兩杯普洱的嫋嫋青煙，我開口道：“凝兒學校說是需要提交社會調查報告。她選題關於企業汙染的。可是她一個女孩子家能知道什麼。這不，我一下就想到了你！有什麼心得可得給我抖露抖露！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差！”我半認真半開玩笑道。
小十七咂了一口普洱，笑著說：“這你可找對人了，別看我掛著個皖江三少爺的名號，要說企業管理我是一點不懂。可是企業汙染，當時大哥和莫世民因為多晶矽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可是惡補了不少企業汙染知識。”
我陪著笑說道：“那更好！趕緊給我說道說道。”
莫漢生潤了潤嗓子，說道：“其實現在隻要是個工廠都有汙染，隻是汙染大小的問題。你看看美國把工廠全世界的搬遷，不就是因為對環境不好麼！可是大部分的汙染都是可控的，所謂可控就是指保證排除的汙染一時半會不致人傷殘。”
“什麼叫一時半會？”我附和道。
“一時半會就是三五年之內！”莫漢生說。
“三五年之外呢？”我問。
“三五年之外，誰能說病因是工廠汙染啊，說到底這玩意太虛，當時沒事就成。”莫漢生仰著頭說。
“真是高見！”我拍拍馬屁開始下套：“聽說最近開建的多晶矽汙染也挺嚴重啊？”
“這個問題問的好”莫漢生來了興趣：“所謂的多晶矽汙染是生產多晶矽的時候會產生一種叫做四氯化矽的副產品。四氯化矽是一種劇毒物質，回收成本又非常昂貴，現在的多數工廠都不會安裝相關的回收設備。這玩意每生產一頓多晶矽就會產生八噸的四氯化矽。汙染相當嚴重。”
“那桐家灣的多晶矽項目還能上馬？”我睜大了眼睛。
“這個倒是你想錯了，桐家灣多晶矽是有回收設備的！最起碼規劃中的方案是完全滿足排放要求的！”莫漢生道。
“哦！那政府方麵肯定可以通過了！”我說。
“那倒也不一定！這種事不是說滿足條件就可以放行的。更多的時候是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敵人支持的我就一定要反對！”莫漢生道。
我一聽有戲，臉上不動聲色道：“這麼多道道？說來聽聽！”
莫漢生看了我一眼，笑道：“給你說說也無妨，反正現在的項目上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莫漢生語速很快，思維跳躍性強。我整理整理了思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對於皖江集團來說，多晶矽的建立關係到集團繼承人的歸屬。對於一幹大員來說，權利的博弈才是最最重要的。針對多晶矽的建立，一幹大員們分成兩撥，一撥是支持建立的，另一撥當然就是反對建立的。支持的也不一定有什麼支持的理由，反對的也許僅僅是因為對手支持。
莫世民考察了國外的多晶矽項目，回來就在董事會上提議建立多晶矽產業。當時與會的大部分董事會成員興趣寥寥。莫紅倫也就沒當作一回事。可是沒想到一個月後，莫世民把企劃案提交董事會，董事會大部分人都同意的時候，莫紅倫才發現問題的嚴重。這個時候的莫紅倫想在董事上麵做工作已經無濟於事了。
沒辦法，莫紅倫想到了這種高汙染工廠都是需要政府特批的。於是連夜聯係了一幹要員，誓要把此事攪黃了不可。果然等到董事會通過了多晶矽項目，報交政府審批的時候，遲遲沒有審批。這個時候莫世民才知道莫紅倫搞了鬼。莫世民迅速的聯係了政府的其他人員，鬥爭是無處不在的，有人反對就有人支持，於是兩方陷入膠著。這種形式對於莫紅倫是有利的，拖延下去，項目也就自動黃了。
果然莫世民沉不住氣，誓要殺一儆百。於是一幹要員人心惶惶，迅速妥協了。
莫漢生說的籠統，我問道：“誓要殺一儆百，殺了麼？誰被殺了？”
莫漢生笑了笑：“這種事何必要點破。雖然我們跟莫世民不是一路的，不過他出了事對於整個集團都不利。我們是內鬥，不是內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