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七給我介紹的工作甚合我意，工資待遇，工作內容，工作環境等等。可是有個關鍵問題是我做不了。我做不了倒不是因為我不會做，而是因為國家不讓我做。這份合意的工作就是給一個老總當司機。而我沒有駕照。於是我要小十七還我一千，正好能補個駕照。當時雖說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刮進了這座小城，可是民風淳樸，絕無卡拿吃要現象。所以我很順利就拿到了駕照。讓一個剛拿到駕照的人做司機，我不知道這個老總是懷著怎樣戰兢答允了這份差事，抑或小十七壓根就沒提過這檔子事。
事實證明我還是小看了這個老總。老總不老，三十多歲年齡，帶著金絲邊框眼鏡，這氣質和阿亮有些神似。也可能是對於文化人，我大抵感覺都是如此。
“聽小十七說你剛拿到駕照？”
“是的，陳總！”
“這架勢不像啊！”
“陳總，你別看我剛拿到駕照，在蕪湖我可是開了不少次車！”這個也不算撒謊，社團的車我確實是試過手的。我正想再顯擺一下好堅定陳總的信心，車頭突然從左路殺出一個人，我一腳急刹，隻聽得砰的一聲，我心念道：“糟了，剛出山就撞上了！”我正要打開車門，看看是死是活的時候，一抬眼隻見那個人已經掠身而過。走出了好遠。我猶自納悶剛才那聲響從何來的時候，抬頭從後視鏡看到陳總腦門一絲淤青，手不停的撐住額頭，揉按不止。
我一時大窘，想把後視鏡拿掉以免目光接觸的尷尬。而是這個時候不說些什麼又顯得如此不盡人意。
“那個，陳總！疼不！”
隻見陳總滿臉黑線：“要不我按著你頭磕一下試試！”
我對於老總這種職業大為改觀，尋常如阿亮那般人物平時也總是板著個臉，一本正經的樣子，彷佛全世界都欠他家錢似地。隨時隨地的打算訓人。可是陳總，一個願意跟跑腿司機調侃的人。這多少接點地氣。可是我總感覺這地氣有些過了，因為陳總邀請我去家裏吃頓便飯。這種中國傳承千年的寒暄就如見麵打招呼說吃了麼一般，問的人不在乎你吃沒吃了，被問的人也不在乎自己吃沒吃了。我豈能不懂，連忙擺手說：“陳總您客氣了！就不打擾您了！我下班還有事！”
我這一說也就是一個借口，全中國人民都懂，正常來說，陳總這時候應該說“那好，下次吧，下次一定要來啊！”熱情洋溢的信誓旦旦，彷佛不去的話就是不給他麵子。然後就沒了下次。可是陳總不懂：“有什麼事也得吃飯啊！這個時間都沒有？”
我能有什麼事啊，心裏想著莫不成這是精英階層的例行儀式，起碼司機也算體己。於是支吾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有個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