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幾個婢女的聲音在雨中更顯細膩嬌憨,她們擋在蓿卿的麵前,灼灼目光下儼然露著幾絲鄙夷。
“喂,問你話呢,啞巴啦?”
見蓿卿兀自不語,其中一個婢女便不免攥過她的臂膀。
茶盞在盒中磕碰出碎音,蓿卿原本捏著木盒的手霎時緊了幾分,她回轉過身對著那婢女說道:“請你放開。”
“放開?”
那婢女向著身後的幾個人笑嗤一聲,仿若聽見了一個諾大的笑話一樣。
她挽袖道:“姐妹們,你們說她這是裝模作樣給誰看呢?”
話語一落,眾婢女皆是挽袖輕笑。
蓿卿不理會她們的譏笑,隻一用力,便掙脫開了那婢女的束縛,她冷淡著眸回轉過身朝著對麵的長廊走去,卻不料再是被人擋了去路。
“請你讓開,你到底想幹什麼?”
“別對我大呼小叫的,別忘了,你現在就跟我們一樣是奴才。”
那婢女說著說著便垂眸瞟了一眼蓿卿手中端著的那些茶盞,她沒好氣道:“皇上現在可顧不上品你的茶,你可省省吧,安小姐適才正進去,你可別不識好歹。”
“不過你若是想在雨中等,那我也自是不攔你~”
那婢女說完便隨意的斜靠在廊柱旁,一邊還不時地用手晃著袖口上的絲帶。
安小姐……安羲和?蓿卿滯了一息後便隻好向著身後稍稍退了一步,她望了一眼手下的茶盞後便把目光投向了對麵的廊階,雨愈下愈大,冷寂寂的,風聲逐漸湮滅了周遭的一切。
節骨傘立在長廊的一處舊隅,軟羅窗輕啟,雨中的塵泥芳香開始幽繞在這閣屋之中。
“崳阭哥哥,羲和今天特意為你做了這些小點心。”
女人淺淺淡笑,她將那食盒放在那四方桌上,複又一層一層地將那疊盤取出。
“這是冬筍玉蘭片,這是桂花糖蒸新栗粉糕,這是花香藕,還有,這是你最喜歡的柳葉酥。”
女人輕拿起那疊柳葉酥湊近自己的鼻翼陶醉似的聞了一晌過後便把它放落在了男人右側的案台上。
“崳阭哥哥,快嚐嚐~”
“先放在那吧!”
男人在一旁冷黢著寒眸,深沉地宛若一尊冰雕,今日的他一襲月白長服,一貫的溫和玉朗,俊俏的輪廓線條勒著尊風,可自始自終,楚崳阭的視線都從未離開過他手中的兵書。
像是知道楚崳阭會如此說,女人反倒也不急著要他品嚐這些點心,她隻是在一旁靜靜地望著他,頗有番歲月靜好的意蘊,不過那眸底終是難掩過一絲失望的神情,這神情的顏色很淡,讓人不易發覺,可它在女人的心裏卻留下了一口深縱的方印。
“記得從前在府上的時候,羲和每每玩劣過後被阿爹罰去幽院思過,姐姐總會做了這些點心偷偷地來哄我,崳阭哥哥,你瞧這柳葉酥明明是和當年姐姐做的一樣,為什麼味道卻不同了呢?”
冷月仿若深陷了深思,聲音裏帶了幾絲沙啞,迷朦的水霧染濕了那薄如蟬翼的睫毛。
“當年的我一次又一次地闖禍,姐姐怪嗔我不懂事,可她哪裏知道我是為了她的點心,因為隻有闖了禍後,我才能有她的點心吃~”
待女人絮絮說完,楚崳阭卻已放下了手中的兵書徑直走到了那窗旁,一夜的雨,院子裏微染了些泥塵,紅楓飄飄絮絮,青瓦簷上雨水正在滴落。
“崳阭哥哥,對不起,羲和不該又提起~”
冷月挽袖輕拭,她望著男人清冷絕決的背影,隻覺得自己原本那顆已死去的心才複又活了起來,可為什麼,明明這背影近在咫尺,卻仿若天涯,渺渺無蹤。
“你錯了,羲和,你姐姐之所以一貫縱容你的頑劣天性,那是因為她覺得有很多事情隻她一人承擔便好。”
楚崳阭負隅而立,大掌不經意間緩緩拂上了那懸綴在腰間的玲瓏骰子,男人的嘴角揚著一絲笑意,眼底滿富柔情,如這纏綿的雨,悠緩自流,清冽的嗓音低沉不已“何止是你錯了……”
他也錯了,當初任憑她在自己的麵前躺落,可偏偏自己卻又無可奈何。
而今南巔雪女和灝月帝的遺孤還尚且在人世,為了羲若,凰血,他是非取不可。
冷月舒了一口氣,她上前兩步朝著楚崳阭行了一禮:“崳阭哥哥,這樣的雨天,羲和倒是有個不情之請,當年姐姐一曲惜花落名動京城,如今羲和可否再請崳阭哥哥再為我彈一曲姐姐當年彈過的惜花落?”
……
“咳咳,本王和小皇嫂還真是有緣,本王這一剛回來,就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