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著,朕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區區債物,又怎有資格說不?”
泠泠寒愴的話語久久繞之不去,冷寂的夜,無音,無月,落葉窗孤落在隅被風刮的靂靂作響。全身蔓延著疼痛,仿若散了架般再是無力,女人攥住錦被僵起身子,赤足點地,平靜無波地將那破碎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拾起,幽暗中似有溫熱的液晶輕滑在指尖,繼而一點一點,滾燙入心。
孤冷的月早已消隱在了濃密的雲層,稠袤楓的楓樹寂然無聲地立在牆苑的一隅,落了葉的曲幹屈伸環抱住頹空的枝椏,不免有些淒涼落寞。
幾盞青燈,泛著一絲黠微的光亮,漫漫夜間男人白衣勝雪劍指花魂,飛絮霓裳,隨風撚入沉土,風撫亂他劍眉下的鬢發,酒水揚揚灑灑沾染了墨發,劍風蕭瑟,男人身子如遊龍般虛晃飄渺,一夜東風,一夜柔情,種種心殤終其不過是念字作祟。
骰子……相思已入骨。
“錚……”
兵刃摩擦的冽聲劃破了夜間的靜默,一道嫋娜的影兒向著男人飛衍而來,楚崳阭的嘴角輕扯出一絲笑容,他並未回頭,劍影反射出光亮,手中的劍柄向著後麵一格擋,身後人手中的那柄匕首便輕易被打落在地。
長劍迸濺的力度甚重,蓿卿的手腕一鬆,反被長劍擊倒在地,而原本握著的匕首偏了角度被打落的同時也劃進了那頸口,如雪的脖頸處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在夜間像是盛開的火杜鵑。
蓿卿用手拂住那血口,淋淋的鮮血在她的指尖流淌,她孤冷的眸仿若也染了血色。
“怎麼,想殺了朕?”
楚崳阭將那長劍隨意一擲,他俯下身子,手中的酒壺一搖,隨即狠狠地猛灌了一口千日醉。
“你這債物還真是有趣。”
男人的口中似帶著幾分醉意,她捏著蓿卿的下顎迫使她與自己對視,目光戲謔,在她身上打量一番後便又嫌棄地推開了她。
“你最好今夜就殺了我,否則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你……”
蓿卿別過頭凝著不遠處的那柄匕首,喉嚨有著錐心火辣的疼痛,風聲中這話也竟含了絲絲嗚咽。
“想死?想死還不容易?”
楚崳阭順著蓿卿的視線望去,他用指輕彈那柄匕首,驀而將之抵按在女人的側臉上:“你還不夠狠,不夠快,想取人性命的匕首可不是你這樣的,至於你想什麼時候死,也不是你能夠決定的……”
楚崳阭將她的身子往前攬了攬,向她的耳畔吐著溫熱的氣息:“等你們慕容府什麼時候伏屍成河,等朕什麼時候厭倦了你這身體,朕再給你個了斷也不遲,你說呢?”
聽著男人一如既往地嘲諷,蓿卿反倒笑了,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她放下拂住頸口的手,任憑血滲流不止,出乎楚崳阭的意料,這一次,蓿卿卻是用手柔媚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皇上開恩,饒蓿卿一命,蓿卿心中可是歡喜地很。”
天地間仿若又恢複了寂靜,清婉淡雅的芬香縈縈繞繞在楚崳阭的鼻側,男人的眸中映著的是蓿卿的那股漠然,他微微蹙了蹙眉,腦海中卻浮現了女人落淚的一幕。
今夜的他瘋狂的令人咋舌,他一遍一遍在她身上索取,直到望見女人眼角捎著的淚水,那一刻,他竟有那麼一絲連自己都不曾發覺的心軟。
片刻的凝息過後,楚崳阭自是厭惡地狠推開蓿卿,他拎起手中的酒壺,然後決然地走出了這方閣苑。
望著男人逐漸遠去的背影,蓿卿終是將自己的身子垂了下去,她把頭深深地埋在膝上,原本強扯出的一絲笑容亦是隱淡在了這無盡的黑夜。
……
次日,天灰蒙蒙地下起了晰晰瀝瀝的小雨,雲霧迷朦,神女峰就仿若是氤氳淡渺的碧仙之境,後山的竹篁屋內,筆走龍蛇,女子正倚靠在窗前提筆在帛紙上雋雋而遊。